「謝謝,不用了。我剛想起我銅龜壞了,壞得透透的……更衣我自己去就行。」
跟在後面的祝予懷迷茫地看著他們。
方才趙鶴年一路的碎碎念,都被衛聽瀾故意提高的聲音蓋住了,他根本沒能聽清。
只看到趙鶴年拼命向他投來求助的眼神。
「殿下不舒服嗎?」祝予懷不解道,「要不請醫官來……」
「不用不用!」趙鶴年連忙擺手,「不過是摔了一下,用不著驚動旁人。今日萬壽宴,擾了父皇的興就不好了。」
說著他欲言又止地瞄了衛聽瀾一眼,到底沒敢再攛掇,只笑道:「那我先去更衣了,兩位告辭,不用送、不用送哈哈哈哈……」
他腳不沾地地飛速離去。
祝予懷目送著他消失在假山後,有些疑惑:「是我的錯覺嗎?大殿下好像有點怕你。」
衛聽瀾一臉無辜:「怎麼可能?他可是皇子。」
祝予懷心想也是,笑了一笑:「大殿下這率性跳脫的性子,還挺特別的。」
衛聽瀾心中腹誹,是挺特別,一個皇子話那麼多那麼密,沒在皇宮裡憋出病來真是奇蹟。
「許是沒人拘著的緣故吧。」衛聽瀾委婉地說,「聽說他從前在芝蘭台時沉迷卜筮之道,曾被夫子告過御狀,聖上隨口打發了句『既是朽料,無須雕也』,從此就無人再管教他了。」
祝予懷「啊」了一聲,想到趙鶴年曠課數日,夫子們也沒問過一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相當於被所有人放棄了。
衛聽瀾對趙鶴年了解也不算多。只知他天資平庸,生母位卑早逝,在宮中就是棵無人問津的野草。偏偏運氣好得離奇,不止在無人庇護的困境下安然長到成年,前世還硬是趕在京城動亂前遠赴封地,巧妙避過了一切風險災厄。
他隱隱覺得,這人沒準還真有些奇異的本領在身上。
「別看了。」衛聽瀾牽了下祝予懷的衣袖,「他既有閒心看龜玩水,可見活得還挺自在,用不著旁人憐憫同情。走吧,你不是還要投壺嗎?」
祝予懷極輕地嘆了一聲,點了點頭。兩人便轉回身,一起往曲宴廊走去。
花園重歸寧靜。無人注意到假山之後,趙鶴年正蹲在地上,對著排成一溜的銅錢愣神。
「不對啊……」他反反覆覆將卦象看了又看,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兩人的命緣都錯開了,怎麼還能再續上?」
他揣著銅龜,悄悄探出腦袋,望向遠處並肩走遠的兩道背影。
衛聽瀾正側過臉同祝予懷說著什麼,滿眼的溫柔純良,全然不見方才凶神惡煞的模樣。
趙鶴年越看越迷茫。
該不會是對前世的苦命鴛鴦,轉世投胎再續前緣吧?
這莫名冒出來的念頭讓他一怔,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才拿銅龜敲了敲自己水聲作響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