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江敬衡沉沉嘆氣,「我治好了赫蘇,但兀真也因此掌握了治療虜熱瘡的藥方。有了防治的對策,他便有恃無恐,用病患的血餵養了許多毒蟲,打算將毒蟲用在兩國戰事上。」
祝予懷緊張起來,趕忙問:「他養了多少毒蟲?」
江敬衡說:「本來有一窩,不過三個月前,我找到機會搗毀了蟲穴。但還剩下一隻毒蟲,被吉日楞帶入了大燁。」
原來湍城傷兵營的疫病是這麼來的。
祝予懷有些後怕:「還好湍城藥材充足,一隻毒蟲威脅不到整個北疆。」
但他很快想起件要緊事:「您毀了蟲穴,兀真可有傷害您?」
江敬衡扯了下嘴角:「他氣得快瘋了,把我釘在拓蒼山的崖洞中自生自滅,即位後才想起來給我收屍。」
祝予懷聲音微滯:「那,那……」
江敬衡寬慰道:「放心,老天不收我這樣命硬的人。我在崖洞中染了風寒,還夢見師父駕鶴來接我了,但他老人家脾氣大,一腳把我踹下了鶴,我一睜眼,人就在王帳了。」
祝予懷不知該說什麼好。
說起師父,江敬衡的神色又有些黯然,問道:「師父他,當真已經仙去了?」
祝予懷鼻子一酸,如實說:「師父是兩年前入秋時走的。」
江敬衡沉默許久,眼中似有淚光閃動,喟嘆道:「難怪啊……我這兩年總夢見他。」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江敬衡就體力難支,疲倦地閉上了眼。他身上的當孤之毒本就深入骨髓,又在瓦丹受了多年的折磨,一場風寒幾乎能要了他的命。
到了後半夜,瓦丹營地靜謐下來,祝予懷挨著江敬衡,時不時擔憂地探他的脈搏,又將續生草揉碎了一點餵他。
江敬衡感覺到唇齒間的藥汁,出聲阻止道:「別做無用功。」
看守牲欄的奴隸已經在犯困了,不遠處守夜的士兵正在等候換值。江敬衡的聲音很輕:「續生草能強化人的心脈,你留著自己用,找到機會就逃,不用管我。我了解兀真……他不會讓我這麼輕易就死了的。」
祝予懷攥著半株續生草,心中猶豫。
要逃出牲欄並不難,他的竹簪子裡有至少十發銀針,足夠他放倒周圍的士兵,搶一把刀、一匹馬。
難的是怎麼越過層層守衛,帶著江敬衡逃出營地。
要是能讓營地中起亂子……
正這麼想著,祝予懷突然聽到遠處有不同尋常的響動。士兵們也察覺了異樣,不多時,營地中有人跑動呼喊了起來。
祝予懷聽不懂瓦丹話,江敬衡卻立刻睜了眼:「東邊起火了。」
他們的位置視野狹窄,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從瓦丹士兵的反應來看,事態好像有些嚴重。
風裡很快瀰漫起燒焦的氣味,赫蘇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逆著人潮邊跑邊喊:「是唳鷹族,唳鷹族起兵造反了!快去東邊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