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很平靜。
他停住,回過頭,正眼看了她。
她往大堂接待區走,靠最里沙發椅坐下。他坐對面,對她的信任和耐心已消失殆盡。她也已經沒有能量,來之前就非常憔悴,現在狀態更差,臉無血色,神情如游夢,他看著其實很心痛。這個局面不是他想要的。
「按來之前說好的,找個地方陪我散散心。」她悠悠開口。
「你在美國說的,我信了,現在你把所有事情攪得一團糟,你覺得我能怎麼做?你需要我任何資源幫助,我都可以做到,但我陪不了你,不可能,抱歉。」
「我為什麼會這樣,你就一點都不替我想想嗎?你有沒有關注過我的內心?我是失控了,我也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都把我自己丟失了!全都因為你的態度,你該死的態度!」
她激動之後露出卑微,「你好好想一想,下了飛機,連車都不和我一起坐,那天晚上請我吃餐飯,你和我說不到幾句話,吃完就走。酒店很悶的,你把我一個人扔酒店不問不管,我身體不舒服,求你陪我說說話,你看我像看瘟神一樣逃,你刺激到我了,你知道嗎?我是個病人,我受不了刺激,你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好好說說話?你以前不是這樣……」
「清醒一點,我們已經完完全全是過去,保持距離是對你尊重,你也該給我尊重。」
「你消失這麼多年,我心裡一直堵著,你知道嗎?我也很後悔我以前的任性,我只想來看看你,和你呆一段時間,我沒做其它奢望,」她哽咽,「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沒有出口,來這我只想你多陪陪我說說話,哪怕只有幾天。」
「你失去理智,你越界,做的事情傷害到別人。周菲,你什麼時候能醒一醒,你該好好愛惜你自己,不要對我存有一絲一毫的希望,給人一點空間,你自己才會自由,才會走得出來。」
「我也很累,我也不想折磨你,也不想再折磨我自己,我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我在美國是看過心理醫生的,醫生說我一直在否認,憤怒,絕望,接受里循環,我要找到出口出來,去接受。我是在做努力的,你幫幫我,你不要不見我。這兩天失控其實我自己也很難受,我也不想再繼續這樣,酒店我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憋瘋了,你帶我找個地方呆幾天好不好?就幾天。」
「這樣解決不了你的問題,陪你幾天毫無意義,你會更加難以接受,你該放下,放了我,放了你自己。我有工作,我有女友,我去不了,對不起。」 他站起想走。
「爸爸以前說過有機會想再去趟雲南茶山,他支助的有人寫信去美國一直是我回復的,我想去看看,算我求你最後一件事。我想他了。」 她眼淚滴落。她了解他的軟肋。
他止了步,內心的愧疚感劇烈拉扯。
「我出去走走就回去,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現在就給我媽打電話,早上她勸過我的,我和她已經說好了。Max 可以直接和我在那碰面一起回美國。我也不喜歡這裡,我不想再回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不希望我打擾她對不對,我絕不再打擾她。」
她說的是實話。周太自接到他電話後一直和她做溝通,勸給彼此一個體面的終結。
他回過頭,看著她柔軟下來的無助,如果用幾天的時間換取各自的安寧,讓一切回歸正常,他願意按她的想法去了卻,各自體面收場。他也別無其他辦法,問題總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