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維爾也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尤盧撒看上去快哭了。
「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伊斯維爾拉過尤盧撒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你看,心臟還在跳……嗯?」
他蹙眉,撈過尤盧撒的手細看,只見原本骨節分明的手布滿血口,因太久沒處理而結了痂,甚至指甲蓋都翻了一片。
「怎麼回事?」伊斯維爾握住尤盧撒的手幫人治療,語氣帶上了幾分嚴厲。
不知道是確認伊斯維爾沒事終於放下心來,還是伊斯維爾的目光過於嚴厲,尤盧撒抿了抿唇,沒忍住吧嗒掉了一滴眼淚。
「……怎麼哭了,」伊斯維爾無奈地鬆開尤盧撒恢復如初的手,攬住人的後背把他撈進懷裡,「我沒有在怪你。」
尤盧撒把臉埋進伊斯維爾肩窩,小幅度地搖頭:「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他說過會保護伊斯維爾的。但他只能看著伊斯維爾的血液從指縫漏出,心臟緩緩停跳,胸膛停止起伏。
就像他只能看著火焰吞噬他的母親和他的家,像個廢物一樣無能為力。
伊斯維爾搓了搓尤盧撒的後腦,感受到青年的尾巴纏住了自己的腰。
不用尤盧撒說,伊斯維爾也能推出一二,他想必是和魔植有過一番搏鬥,仗著魔族恢復能力強,一點兒都沒留心自己的身體。
伊斯維爾嘆了口氣,把尤盧撒從自己懷裡挖出來,捧著人的臉低聲道:「以後別這樣了,先保護好自己,好嗎?」
尤盧撒瞪著他,吐出一句:「不好。」
「……為什麼?」
「你自己做得到嗎?」談到這個,尤盧撒就氣不打一處來,眼淚都沒抹就戳了戳伊斯維爾的肚子,瞪圓了眼睛,「我保護自己,然後你犧牲自己?」
尤盧撒敢肯定,在救人與自救之間,伊斯維爾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我沒這麼說,」伊斯維爾長長吐出一口氣,「如果有別的辦法,我當然會保自己周全,但你不一樣,你沒必要受那些傷。」
尤盧撒發出一聲冷笑,由於聲音里的哭腔還沒下去,這聲冷笑落在伊斯維爾耳朵里像小貓哼哼:「等你自己能做到再說吧。」
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伊斯維爾也來了氣,他想回懟過去,但尤盧撒剛剛哭過,伊斯維爾又不捨得罵太過,只好捏著尤盧撒的臉用力揉了揉,咬牙道:「你這隻討厭的小貓!」
尤盧撒的臉被他捏得變了形,但耳朵還是好的,聞言,他的面色變得有些古怪。
「你笑什麼?」伊斯維爾停了手,尤盧撒的臉都給他揉紅了,嘴角有些抽抽,似乎在為了保持嚴肅努力把笑憋回去。
「沒有,」尤盧撒繃緊了嘴角,「就是笑某人嘴笨,連罵人都不會。」
要說牙尖嘴利,一百個伊斯維爾都比不過尤盧撒,可每次兩人吵架都是有來有回的,主要原因還是尤盧撒捨不得罵太狠。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回到營地時還在相互冷臉鬧彆扭。
「啊,你們回來了,」洛里一眼就看見了一前一後回來的兩人,打了個招呼,「午飯也快好了,來吃一點。」
伊斯維爾取了午餐,禮貌道了謝,坐到角落裡吃飯去了。
「你們吵架了?」洛里問尤盧撒,「本來你們黏得很緊,睡覺都在一塊兒。」
尤盧撒輕咳一聲,選擇將這樁糗事按下不提:「沒有,他可能有點累了。」
他端著飯在伊斯維爾身邊坐下,後者掃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吃飯,沒有說話。
尤盧撒也沒開口,光是端著自己的飯埋頭吃,眼神都沒給伊斯維爾一個。
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連科迪都看出來了,他暗自戳了戳洛里,小聲問:「他們吵架了?」
「朋友吵架,正常,」洛里順手給他添了碗湯,「再說,你看看他們兩個,哪有人吵架還挨這麼近的,說不定待會兒就好了。」
洛里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正是兩人過去十幾年的真實寫照,雖然兩人都認為自己不會像之前那樣這麼快就原諒對方,但畢竟還是保持一個能夠相互照應的距離比較令人安心。
伊斯維爾咽下最後一口麵包,剛想起身把充作碟子的樹葉收拾起來,忽覺腰間一緊,他瞭然地低頭一看,果真是尤盧撒的尾巴。
「你這樣,我就要認為你在道歉了。」伊斯維爾坐了回去,神色淡淡,看不清情緒。
而尤盧撒只是低著頭用尾巴圈著伊斯維爾,尾巴尖在精靈手背上拍了拍。
「嗯?不說話?」伊斯維爾摸了摸尤盧撒的發頂,剛想抬起人的臉看看他現在是什麼神情,尤盧撒便抬頭瞪了他一眼,鬆開尾巴跳了起來。
「誰認錯了?」他拋下一句,三兩步就跑沒影了。
伊斯維爾都給氣笑了,他決定接下來的一整天都不再搭理尤盧撒。
當然,如果尤盧撒自己找過來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