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完,拍了准考證照片,報完名,最終高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到了,六月初的天氣很熱,陽光燦爛得晃人眼。
明央從考場出來的那刻,心情很平靜,就好像之前無數次考試一般。
她期待已久的高考很平常地結束了。
高考是一群人的戰鬥,也是一個人的戰鬥。
身邊如流水般的人群都是陌生人。
門口的家長抱著鮮花向日葵,衣著光鮮亮麗地出席他們孩子最盛大的時刻。
明央垂下眼瞼,從人流中離開。
「明央!」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熱烈赤忱。
明央捏著筆袋轉身,不該在這裡的人站在她對面,身高腿長,卻不給人壓迫感。
「高考結束,恭喜開啟新的人生。」
她恍惚地看著眼前笑得大白牙裸露的少年,抿出淺淡的笑,像清風中的菡萏。
她說:「謝謝,也祝你以後順利。」
紀鳴和明央並排走。
把向日葵塞給了明央,眼神真誠:「給你的花,別和我客氣,你可是我的老師。」
「好,謝謝你。」
明央抱著向日葵,像是把太陽擁入懷中,明央指節收緊,指尖泛粉。
明央收下了這束處於她人生轉折點的向日葵,燦爛熱烈。
就像面前的人一般,在她的高中時期留下了燦爛奪目又小心翼翼的一筆。
她想,她不會忘記他的。
紀鳴餘光看了眼女孩兒,握拳壓抑著,洶湧澎湃的內心被紅透了的耳尖暴露無遺。
兩人分別後,明央帶著向日葵回家。
房間陰沉沉的,陽台碎掉的酒瓶碎渣被掃到一角,被牆腳結的蜘蛛網籠罩,蔓延遮蔽住。
大概再過不久,就會被人徹底遺忘。
明央把帘子拉開,夕陽昏黃的光線灑進來,酒瓶碎渣一見光的那刻像極了翡翠,墨綠純淨。
明央拿了掃帚掃乾淨,角落光潔如新。
「篤——」
把掃帚放到原位,明央接通電話,蘇明嬌像機關槍似的突突不停,大概是太興奮了,出籠的鳥兒歸入山林也是這樣。
「明小央,我的天,我以後再也不用在我老爸的高壓下生存了!太幸福了我好開心,戚天澤也被打包丟過來了,我倆住在一起。
完了,我居然有點嫌棄他了怎麼辦,整天渾渾噩噩的,看著一點都不像之前天上地下我第一的意氣風發聖櫻南波萬校草嗚嗚嗚,我後悔了怎麼辦……」
蘇明嬌恨不得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換隻手拿手機繼續絮叨。
「我估計錯了,紀鳴他這個叛徒,拋棄我這個難兄難弟,偷偷參加高考了!!!簡直太過分了。」
「必須譴責,強烈譴責!」
蘇明嬌的說話聲在她腦海里漸漸虛化,明央腦海里莫名其妙出來一個疑惑:
紀鳴也參加高考了?
那他怎麼做到給她送花的?
明央濃密卷翹的睫毛微顫,復而向上,露出一雙含情桃花眼,清澈純淨如輕雪。
她看著被放置在花瓶里的向日葵,開得熱烈燦爛,不知道什麼時候凋零。
分數出來後,老章最先給她打電話:「明央,你查到成績沒,多少?」
聲音居然有點顫抖,明央看著眼前的數字,輕啟唇:「686。」
「省排名呢。」老章聲音發抖。
「看不到。」
「太好了!今年試卷難,這個分數穩穩的市狀元,就是不知道全省有沒有更高的,咱們學校的獎金我幫你申請了,市里也有獎勵,現在就看全省的。」老章拍案叫好,念叨著接下來的事情。
「老師,謝謝你。」明央記得是老章對她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黎蓉女士下定決心的。
「長松臥壑困風霜,時來屹立扶明堂。明央,老師相信也希望,渡過劫難,你的未來都是坦途。」
老章的聲音滄桑但洪亮,明央眼睛有點酸。
明央接下來又陸陸續續接到一群人的電話,就數蘇明嬌最咋咋唬唬,要放下手機好好休息的時候,又接到了紀鳴的電話,她意料之中。
「明央,恭喜你。」明央第一次聽到紀鳴這般沉穩平和的聲音,不得不說安撫了剛才的燥意。
明央笑了:「你還沒問我成績吧,好像。」
「不用問,你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紀鳴手有點抖,但聲音篤定。
「是的,沒錯,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你呢,聽明嬌說你沒出國,沒聽你說過。」
隔著電話聲音有點失真,但足以聽出的關懷讓紀鳴差點沒控制住脫口而出,他竭力把話咽回去。
「唉,沒告訴你們嗎?大概是我忘了。出國也沒什麼好的,還是國內呆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