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朝朝的每一句話,就像是重錘一樣,砸在霍正的腦門上。
他只感覺腦子裡一陣發暈,呼吸都變得愈發的困難。
他懦弱!
他真的懦弱嗎?
以前不覺得,因為他失去所有後,還能從遙遠的魔都,步行到京城。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他走遍了大街小巷,感受過人情冷暖。
他覺得自己並不懦弱,甚至強大到連死都不怕。
可在這一刻,他發現錦朝朝說的很有道理。
他廢了右手,那他還有左手。
他失去所有,可還有生命,他連死都不怕了,為什麼會懼怕失去和背叛?
他放任自己流浪,蜷縮著活在過去的痛苦記憶里。
他真的要這樣被打倒嗎?
一連串的反問,好像瞬間打破了一直禁錮他靈魂的思維壁壘。
他的眼前豁然開朗,仿佛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迷霧被風吹散。
錦朝朝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寫下自己的地址和電話,「霍正,只要你還活著,靈魂不倒,沒有人能阻止你追逐夢想。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最偉大的音樂家,只要你願意。」
錦朝朝留下紙條就走了。
過分的善意,反而會適得其反。
她得等霍正自己想通了,來找她。
沒有人能改變別人,除非那個人自己願意改變。
*
錦朝朝回到傅家,舒服地洗了個澡,換上柔美的睡裙,站在陽台上吹著晚風。
言媽端著托盤,把兩份點心和一份桂花酒放在她面前。
「小姐,這是冷家送來的酒。足足有二百瓶,應該是冷夫人專門給您釀造的一批,您嘗嘗味道如何!」
錦朝朝接過言媽遞給她的桂花酒,入口綿柔醇香,比她上次在冷家宴會上喝的還要好。
「極好!言媽,您也一起嘗嘗。」錦朝朝給她也倒了一杯。
言媽千杯不醉,也喜歡飲酒。
她接過後,淺嘗一口,「確實不錯,這個冷夫人竟然有這種配方,看他們沒有拿出去售賣,估計釀造過程也不簡單。」
「冷夫人有心了,咱們選一些好的茶葉作為回禮,改天再登門拜訪。」錦朝朝說。
她也有好久沒去看冷雨了,也不知道這個小跟班,現在過得如何。
「好!」言媽靠在座椅上,又給自己的倒了一杯,忽地開口,「冷夫人還命人送來了二百多斤的極品金桂,我看品質極好,可以用來做桂花糕,或者做桂花糖,提取香精,做香料也不錯。」
錦朝朝思索片刻,「那就做些桂花糕,一些做桂花糖。剩下的一半提取香精做成香皂和香膏,一半用來做香料,製作成香粉。」
言媽的手藝,都是奶奶所教,自然沒話說。
她笑道:「好,就這麼安排。」
這個點兒,江黎正在房間勤懇地讀書研學。
他正在攻克小組研究的一組病毒,如果攻克成功,將會在研究界和醫學界一舉成名。
這段時間,言媽在生活上對他格外關照,也讓他能全心身地投入到工作中。
*
夜幕中。
霍正背著行囊,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面前掛著一個牌子,「賣獎牌一枚!」
他把獎牌掛在脖子上,沉澱的牌子,一般人都不懂這枚獎牌的價值。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枚獎牌,是他夜以繼日練琴,十二歲登上國際舞台,一路過關斬將,拿下來的榮耀。
第132章
這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也是唯一有價值的東西。
他賣掉了這枚獎牌,也就是把過去像是書一樣翻過去。
曾經的輝煌,如煙霧般散去。
他得重新開始。
「霍正!」忽然身後響起少年驚奇的聲音。
霍正回頭,見一個背著琴盒的少年,大步朝他走來。
他似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拿起霍正脖子上的獎牌,反覆確認以後,才驚叫出口,「真的是你!」
昔日的競爭對手,是比他還要貴氣的少爺。他記得上次比賽的時候,霍正的襯衫弄髒了,他怎麼都不肯穿。
國外的公廁不乾淨,他寧願打車回酒店上廁所。
就是這麼一個講究,愛乾淨的少爺,如今滿身髒污,頭髮油膩粘黏在一起,好像一個月沒洗,身上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讓人不敢靠近的惡臭。
霍正站在那,沒有遇到熟人的窘迫,也沒有懼怕被昔日的對手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