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嬰微微偏過了頭, 她早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她一直都想和左辭分開, 偏偏……
就聽見左辭笑了:「你冷靜一點。」他的聲音依舊溫和, 仿佛永遠都不會發脾氣, 可說出來的話著實讓人渾身發冷, 「我記不記得自己是誰不重要, 你們長大了, 有主見, 這挺好的。但不管我是誰林嬰都是我妻子, 你們只記住這一點就可以了!我允許你們不拿她當長輩,就像過去許多年早當我也死了一樣。但你們想殺了她解決問題,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明明是溫和略低的聲音,輕吟緩敘,卻令整個氣氛仿佛結冰了似的。
林嬰不知怎麼就突然冒出一句:「左郎,你體內的火魔會令你不知不覺心緒暴躁,不知可有發作?」
左辭一怔,先「嗯」了一聲,然後含混其詞,「我會控制好的。」
林嬰:「如果發作你告訴我,別再忍著,我有辦法。」
左辭面色嚴肅:「知道。」
這女人厲害啊,她趁左辭有傷,吃定了左辭會站在她一邊,也吃定了沒人敢奈何得了她。
雲氏兄弟看著這一幕,無聲之中壓抑半晌,雲錚才悻悻道:「……我們沒想殺她。」說著還不自在地偷踢了雲煥一下,示意他也趕緊表態。
雲煥沒等表態,林嬰已經突然噗通一聲,毫無猶豫也毫無徵兆地跳下了水。
所有的江湖人看著,呼啦一聲簇擁過來,明明覺得不跟上去她就要在再眼皮子底下跑了!可是又怕貿然跟上去會稀里糊塗交上厄運,畢竟林嬰是死門!
可一想到她是死門,就難免又想起那句話——殺了死門,生門立現。
無數雙眼睛頓時發出狼一般的凶光。只可惜這群狼現在不得不忌憚旁邊虎視眈眈的左辭!
躊躇半晌,沒有一個敢下水去。
這種感覺太憋屈了,尤其在現在這種,每個人的身體精力都被逼到了極限,每晚一刻,都不知道會多死幾個人的境地里。
他們無法冷靜,也保持不住矜持。可拼又拼不過……只能眼睜睜看著,潤玉緊隨林嬰之後也入了水。
幾乎是同一時間,葉詠詩也噗通一聲,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左辭看著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紋。
聽著雲煥在他旁邊不停地碎碎念道:「我也沒說要殺了她,但也看不慣你這麼幫她……」雲錚又在瞪他,這讓雲煥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可是怎麼說才是對的呢?他不會圓場也想不出來,只能支支吾吾道:「反正隨便你了,我們從來沒有當你死了,也沒想過將來誰能立下什麼大功就把你給取代了,你是取代不了的,我說不清楚為什麼,但就是取代不了。我們沒有那樣的野心,也不可能有。
只是看見你真人,覺得和我想像中有點不一樣。我爹跟我們說你的時候,你也不是這樣的……」雲煥覺得自己越說越亂,「我也不是說你這樣不好,就是覺得這麼多年不見你可能變了,我害怕你變了……」
雲煥說著說著眼圈微紅,他覺得一個大男人這樣子特別丟人,怎麼能跟個被辜負的女人似的,趕緊抹了把臉。
左辭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微聲道:「對她好點,為了北境。」
「什麼?」兄弟兩個反應不過來,也怕自己聽錯了,不由自主都湊近了左辭一點。
左辭繼續道:「別只顧著眼前這個界,這算什麼?就算我們不去破除,天劫也在外頭幫我們劈著,換句話說,七天天劫一過,林宴成了就要出山,敗了法力場自散,這座山又能關得住誰呢?我們真正的威脅,只有永凍之咒。」
兄弟倆連連點頭,心裡激動,他們知道永凍之咒左辭是沒辦法的,可是這件沒辦法的事情他能一直記掛著,就說明他沒忘了北境!他的心裡還有我們!
藍彩蝶笑了:「哦,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話音有點意味深長。
左辭看她一眼沒有回答,繼續對兩兄弟道:「不管我在或不在 ,是生是死,你們一定對她好點。」說到這裡頓了頓,覺得這個要求可能有點強人所難,便補充道,「也不用太熱情,但也別再拿話刺她,她嘴上不說心裡很在意的。還有,再遇上事兒的時候,幫著她,別害她。」
左辭說這些話的時候,既毫無架子,也不擺姿態,真的就像親人之間的叮囑,不論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絕不會讓人懷疑他全都出於好意。
兄弟倆個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他們的確是在林嬰左辭拉拉扯扯進山洞之後,聽了一些挑撥離間風言風語,心底不太痛快,但冷靜下來一琢磨,那幫人和左道傾相比,誰是為他們好,誰是看他們熱鬧不嫌事大,這還分辨不出來嗎?
兩人之前頂撞了左辭,現在挺後悔的。
他交代的事情,他們連連點頭答應,賽著勁地表態,雲煥道:「你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人了,雖然我不能因為這事原諒她哥,但是我也絕不會遷怒於她就是了。」
雲錚也道:「你拿她當一家人,我們自然拿她當……」雲錚本來想說拿林嬰也當長輩,可話到嘴邊覺得有點無法想像,便突然打住了。就算改口說拿她當家人,甚至也有點做不到。
但不管怎麼樣:「她有事的時候我們一定護著她就是了。你放心,咱北境的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出的話,死也是要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