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氣急:「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這是漲他人志氣的問題嗎!」
葉詠詩哼了一聲,不理潤玉縱身一躍,也學林嬰用下方的落石頭當做階梯層層跳落下去。
「你們看!」周小媚突然指著煙塵繚繞之下依稀可辨的一大片實地,驚喜喊道。
林嬰已經先他們一步破開煙塵落在上面,葉詠詩緊隨其後,其餘人也都紛紛落地,左辭最後一個下來,不悅道:「你還真是個急性子,你先跳下去比我快了多少?你白費力氣還吃一身灰,下次能不能提前商量一下。」
林嬰一回頭,仿佛很意外:「不是讓你回現世去,你怎麼還在這裡?」
左辭:「……」
「他可不能走,這裡沒誰也不能沒他。」潤玉說完權衡了一番,覺得還不如自己回去保護肉身們,可是他看見葉詠詩的背影,話到嘴邊愣是沒敢說出口。
「要不我和潤玉回去吧,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這裡交給你們。」周小媚快言快語。
「行。」左辭隨便答應一聲,追隨林嬰而去。他們兩人微一運靈,便都順著紅繩的牽引不斷向上飛升。
潤玉看見葉詠詩一直不停地向前沖,好像根本沒發現他和周小媚走了似的,內心五味雜陳。默嘆一聲說道:「有些話你能說得,我卻說不得,就算好心也會被別人當成驢肝肺的。」
周小媚道:「你自己心懷坦蕩不就得了?管她當成什麼。」
潤玉「嗯」了一聲,尷尬笑笑。兩人轉眼便消失在了虛空混沌之中。
林嬰是目的性極強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左辭很快就追上了她:「八方通靈符里都看見什麼了?」
林嬰道:「一座廟宇,就在前邊。」
他們腳下這片空曠的地表布滿了殘土廢墟,幾人一會上竄、一會下跳地保持前進。很快左辭就看見,滿目荒蕪之中,果然孤立著一座富麗堂皇的廟宇。
越到近前兩人腳步越慢,都在凝神矚目著這座廟宇宮觀,單看建築風格已經明顯有別於之前見過的任何一處,不知道具體供奉著哪位神明。
「等等我!」葉詠詩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攤開手掌道:「你、你們看。」
她手裡的東西,一面看去,是一塊殘牆斷壁上頭曾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的建築石塊。另外一面,則附著了許許多多的烏七八糟,觸感堅硬,這是什麼?
左辭摩挲著確認了一下道:「是牡蠣留下的殼、藤壺留下的根。」當然還有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亂七八糟。
「沒錯。」葉詠詩道:「好多廢石上面,都有這種痕跡,說明此地曾經沉入海底。」
「沉入海底?」林嬰喃喃說完,左辭與她異口同聲點破關鍵:「岐華上神!」
《大荒書》上曾有記載,岐華上神的領地被恨海吞沒,神與臣民無一倖免。
所以這座廟宇,就是供奉岐華上神的宮觀嗎?他的宮觀不是沉入海底了?怎麼會跑到鬼界來,他和鬼王到底是什麼關係?
提起這位上神,又難免想起他的神武「無界」。
更會不可避免地,想起當初北境上空那場至今讓人聞之色變的天裂!
想起全地頂修共同的噩夢、想起周天子的話,想起這一路走來能將林宴逼得無所不用其極,難道都是因為他嗎!
左辭一步邁上台階,林嬰葉詠詩緊隨其後,腳下白玉為階,一塵不染。兩旁依依楊柳,翠色慾滴。偌大的宮觀不見日照但卻像是陽光遍灑,只是里外靜若空置。
最中央的位置上,供奉著一尊燦燦金身的千手神像。下半身掩映在繁茂枝葉的依附與雲蒸霞蔚之中,上半身千手自下向上依次舒展,左邊的手勢婉約、柔美、長指尖尖,像女人的手。
右邊則大開大合,成拳成印,像代表力量之美的男人的手。
直至中間做結印狀。
再向上想要看看岐華上神的臉,卻是看不完全,因為最上面的一雙手持著一把扇,落下的遮掩恰巧擋住了神像右半邊臉。
僅露出的左臉低眉斂目,滿面慈悲,唇角微翹,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林嬰忍不住繞了幾步想從側面看看被遮住的右臉,可是那把扇子與窗外投落的光影竟然配合得如此巧妙,除非毀壞神像,否則無論怎麼繞,都是不可能看清楚他的廬山真面目了。
這到底是不是岐華上神?
正這麼想著,葉詠詩噗通一聲跪在神像前,雙手合十乞求說道:「求上神將修竹哥哥還給我。」說完咚咚咚開始磕頭。
林嬰左辭對視一眼,他們都是修士,別說左辭拿到了神牌,就是林嬰沒有拿到,也懂得修士是絕不能亂拜神明的。
百姓拜神是為虔敬,修士拜神是為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