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楠的態度,沈知言一直很疑惑,於是便出聲問道:
「顧楠,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你哥的事……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顧鐸嗎?你就這麼信任你小叔?」
顧楠滿不在乎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重新坐正身子。
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哥出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他囑咐我,以後不管什麼事都要聽小叔的。我哥的話肯定不會有錯,而且……」
頓了頓,顧楠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心虛,「這件事不可能是小叔乾的。我哥出車禍那天,小叔被人綁架了。」
這件事顧鐸曾經提起過,在「深海新城項目」後,三房節節敗退,後來顧鑠鋌而走險,找人綁/架了他。
難怪顧楠的神情這麼不自然,他想必也知道,「綁架顧鐸」這件事是他父親做的。
沈知言的思緒仍在翻湧。
然而,就在下一刻,顧楠的聲音再度響起,猶如一道驚雷,在他的腦中炸開——
「八月二十七日,7點32分,我哥出事的時間,我永遠也忘不了。」
八月二十七日……
八年前的八月二十七日!
沈知言怔住了,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半晌,他緩緩眨了眨眼睛,帶著幾分不確定,側頭看向顧楠,
「八年前的八月二十七日,你小叔……是那天被綁架的?」
沈知言的語氣出奇地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他此時頭腦發懵,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直到看到顧楠點頭,他心底的某一處閥門才悄然鬆動。剎那間,抑制不住的心潮洶湧而出,向著四肢百骸席捲而去!
一時之間,沈知言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紅。
他趕忙穩住心神,努力控制住因為心中的猜測而微微顫抖的雙手。
沈知言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隨後便站起身來,「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得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顧楠的回應,他便徑直朝門口走去,可在關門的一瞬間,又頓住了腳步。
「對了,顧楠,不開會的話,儘快去醫院檢查,別忘了。」
此時的顧楠一頭霧水。
他想不通,為什麼一向處變不驚的沈知言,會忽然出現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但聽到對方的囑咐,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隨著「砰」的一聲,門被匆匆關上,屋內重歸寂靜。
客廳里的鐘擺機械地擺動著,顧楠神情木然地看著牆上的畫。
「啪嗒」——
酒杯中的冰塊逐漸融化,清脆的碰撞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終究還是只有一個人。
離開房間後,沈知言快步向電梯間走去,他的腦中不斷有聲音在交替迴響——
「他察覺到不對勁,一路緊跟著綁我的車,跟到了京郊水庫,和我的保鏢一塊救下了我。」
「八月二十七日,7點32分,我哥出事的時間,那天,我永遠也忘不了。」
八年前的八月二十七日,水庫,綁架……
這個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怎麼可能呢?
沈知言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了徐勝宇的電話。
「沈知言?」
電話接通後,徐勝宇焦急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出什麼事了?你剛才是不是受傷了?」
沈知言沒有回答徐勝宇的問題,而是穩下情緒,用尋常的語氣問道:「徐少,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你說!」
「八年前,顧鐸被綁架的那天,你們去的那個水庫……有沒有在施工?」雖然在極力忍耐,但沈知言的聲音還是微不可查地帶上了一絲顫抖,「你們救下他後,還發生了其他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徐勝宇似乎思索了片刻,之後便語氣篤定地說道:「我們是在京郊水庫救下的阿鐸,當時周邊確實有在施工。」
沈知言的問題本就突兀,說到這裡,徐勝宇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將聲音放輕緩了一些。
「那天……我們制服顧鑠的人後,阿鐸看到水裡有個人影,就將人救了下來。但當時顧楊出了事,我們得趕回顧家,就讓保鏢將那人送去了醫院。」
沈知言有些失神,竟然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徐少……謝謝。」
掛斷徐勝宇的電話後,沈知言出神地站在電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