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環顧四周,看向在場眾人。
「各位股東,你們應該清楚,按照合同規定,若北海航運三年淨利潤沒能達標,天御將按收購價的200%進行賠償,也就是48億歐元。顧鐸他為了一己私慾,沒有深入調查,就帶著天御跳進了這個明晃晃的陷阱!這樣的負責人,還配得到大家的支持嗎!」
在審計報告出現後,那些抱著看戲心態的股東們,臉上的戲謔便已經化作了慘白。
畢竟顧楊已經死了八年,他的死亡是否與顧鐸有關,和他們並沒有關係。
但北海航運的對賭不同,這關係到公司的現金流,涉及到他們的切身利益!
「北海航運每個季度的財報我都看過,這怎麼可能!查一下那家注資公司!」
「等查清楚,天御的現金流早被吸乾了!這事如果報導出去,股市還不知道要怎麼震動!」
「呵呵,誰知道當年的對賭有沒有貓膩?掏了天御的錢,餵了誰的錢包?」
「咚——咚——」
一片紛亂中,顧老太爺的拐杖重重砸向地面,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顧鐸。
「阿鐸,你……你竟然拿 400 億去和一個死人鬥氣!你就是這麼管理集團的!」
而一旁的顧錚,眼眶裡還泛著未乾的淚光。他剛從兄弟鬩牆的傷痛中走出來,就無縫加入了震驚大軍。
剛剛還在懊悔沒有帶弟弟走上正途的大哥,適時挺身而出。
「各位,都冷靜!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顧錚紅著眼睛,張開雙臂試圖平息眾人的義憤填膺。
「阿鐸當年也是一心為了天御,誰能料到會變成這樣……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解決資金缺口!400億對天御而言不是問題,問題是資金周轉需要時間。」
說到這裡,他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方琢。
「方主管,不知道華信銀行能不能……」
「顧錚先生,經此一事,我們現在對貴司的管理層,是否適配天御如今的發展,持懷疑態度。銀行這邊的路,天御就不要想了。」
方琢依舊是沈知言初見時,那副嚴謹幹練的模樣,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相反,鑑於對賭失敗和財務造假的雙重風險,以及管理層信任危機,銀行很有可能啟動風控機制,提高存量貸款利率,並提前收貸。而且,恕我直言,這件事一旦曝出,國際評級機構那邊,恐怕很快就會下調天御的信用評級。各位,自求多福吧。」
方琢的態度很微妙。
平心而論,400億雖然會讓天御的現金流緊張,但以天御的根基,還不至於傷筋動骨。對股東而言,不過是賺多賺少的區別。
但銀行的態度不同。
銀行若啟動風控機制,天御的資金鍊會壓力倍增。屆時,一旦國際評級下調,天御面臨的,將是市值的蒸發和集團價值的崩盤。
而從方琢的話中不難聽出,銀行已然對天御管理層發出質疑,矛頭直指此次事件的決策人。
一時之間,宴會廳內所有的目光,紛紛投向了顧鐸。
自壽宴開始以來,便風波不斷。
先是用江蟄的死亡錄音,暗示顧鐸存在法律風險。再借趙康傑之口曝光對賭協議,質疑顧鐸的決策能力。之後又通過銀行的割席,挑起股東與顧鐸的對立。
短短時間裡,在老太爺壽宴名單上的人,皆已粉墨登場。
如今,只剩下圍剿顧鐸的最後一環,建材供應商的反戈。
「咳……」
顧棠等了一會兒,見徐老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便輕咳一聲,以做提醒。
然而——
自沈知言與趙康傑搭話後,屏幕上出現審計報告的那一刻起,徐老就垂下頭,專心致志地拆起了螃蟹。
動作慢條斯理,眼神全神貫注,任憑場內沸反盈天,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此時,他正拿著剪刀,細緻地剪下蟹腿,成功屏蔽了顧棠發來的信號。
顧棠:……
顧棠見徐老在這種時候,非要跟一隻螃蟹過不去,不由一陣無語。
但事已至此,徐老不上,只能換人。
無奈之下,他將目光投向了先前嘲諷沈知言的那個中年人,遞過去一個眼神。
那人立即心領神會,隨手將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猛然站起身來。
「按理說,今兒是老太爺的壽辰,有些話本不該在這時開口。」
中年男人手撐著桌沿,目光逼視顧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