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化作的飛鳥自天邊掠過,振翅落入水榭之中,在南明行淵手邊化作一卷簡牘。
桌案上已經堆了不少這樣的簡牘,不必看,他南明行淵也知這大約又是鄴都不知什么姓氏的世族設宴相請。
溯寧到涉雲園的這兩日間,已有十餘世族出面邀請,不知出於如何目的送上的拜帖更是有數十之多,其中試探意味不言而喻。
不過南明行淵甚至連回絕的信都未曾傳上一封,他又並非是真的朝行月,如何會在意這些鄴都世族的打算。
檀沁進入園中時,只見南明行淵與溯寧各據水榭一側,當中竟是空蕩一片。
這麼說話,不覺得累麼?她下意識想道,不過這話也只是想想,絕不會說出口的。
「朝家主,溯寧姑娘。」她抬手行禮,禮數周全。
見她來,南明行淵收起玉簡,抬步準備離開,並不打算留下來聽個一言半語。
他是魔族,對人族之事自是不會有什麼興趣。
不過才走出水榭,便見著青衣的隨侍帶著幾名護衛一路趾高氣昂地行來:「我奉公子璟之命前來,爾等也敢阻攔!」
便是因為這句話,涉雲園中朝氏僕婢俱都面露敬畏之色,只能跟在左右,不敢加以阻攔。
直到見了走出水榭的南明行淵,青衣隨侍才停下腳步,站在山石旁躬身向他見禮,不過舉止間也看不出有多少敬畏。
朝行月在繼承了朝氏家主之位後,便依照北燕舊例得燕王封爵,是以在鄴都之內,只論及身份,比他高的著實不多。
不過鄴都人盡皆知,這位家主修為低微,性情庸懦,空擔了家主之名,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著實不必將他放在心上。
青衣隨侍顯然也是這樣認為,不必南明行淵說什麼,他已經自顧自地起身,目光掃過南明行淵,又看向水榭中的溯寧,大約確定了她的身份,頤指氣使道:「公子璟有令,命你即刻帶那傷了奚氏郎君的罪女隨我前去請罪!」
北燕境中,能稱公子者,唯有國君兒女。
不過青衣隨侍口中的這位公子璟,在前十七年間,一直被人喚作趙璟。
十七年前,燕王攜先王后出巡,封離氏宗親藉機發動叛亂,燕王於邊地遇險,麾下血戰殺出重圍,但後方仍有叛軍追來。
危急之際,是身懷有孕的燕王后主動出面,混淆了追兵視線,將其引開,為燕王謀得生機。
經數月,境中叛亂終得平息,但燕王調派的修士卻只尋回了燕王后已無聲息的屍首,她腹中已被生下的孩子不知所蹤。
彼時,為了在追殺中保全剛出生不久的兒子,燕王后不得不在他身上施加術法,以蒙蔽叛軍中修士的感知。
但也正是因此,即便北燕最善卜筮的修士,也難以推衍出她所生下的國君公子身在何處,只能確定他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