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石碑並非如何宏偉的建築,卻由無數虞淵人族心血凝聚而成,從此薪火相傳,以至如今。
北燕鄴都城中,生於血海的魔族曾在微渺人族身上窺見點點螢光,此時此地,這座碑林中,螢光相聚,化作人族不滅的炬火。
溯寧面上不見有什麼表情,也就難以為人覺察心中所想。她沒有說話,抬步踏入碑林。
這一刻,隨著感知延伸,在她眼中,碑林上鐫刻的術法義理化作實質。靈光蘊藉的字文自碑上浮起,懸在她身周,有序流轉。
溯寧抬步向前,諸般術法瞬息便在她眼底拆解又重組,就此瞭然。
此時仍有不少人族身在碑林中參悟道法,卻無一人察覺溯寧前來,只是在不能為他們所見的明滅靈光中,往日艱深晦澀的術法莫名變得明晰,令他們生出諸多體悟。
溯寧一步步向前,神識飛快推衍著術法,但只是如此,尚且不足——
她停在了那尊為昊天氏帝君設下的玉碑前。
玉碑煌煌,無論經多少年風霜雨雪,也不能將神族加諸於虞淵人族身上的罪孽消磨。
帝璽餘威擾亂了她的感知,源自神族血脈的威壓加身,令她體內靈力運轉也不由為之遲滯幾分。
就算一時感知不清,溯寧卻未作猶豫,指尖力量匯聚,她並指為劍,剎那間鋒銳劍意顯露,將神族帝君的力量強行撕開一道裂隙。
混雜著燦金的鮮血自虎口滴落,轉瞬隱沒,只有南明行淵有所察覺,他神色微有些沉,這就是昊天氏那位帝君的力量麼?
黑霧彌散,吞噬了周圍湧來的昊天神力,南明行淵跟在溯寧身後,踏入了為她劍意撕裂的罅隙。
周身傳來莫名的失重感,感知所觸及盡為虛無,讓南明行淵下意識抓住了溯寧的手。
黑暗中,溯寧向他投來目光,南明行淵立時便道:「如今還不知是何情形,有個作伴的總要強上幾分。」
溯寧沒說話,但也沒掙脫他的手。
話雖是這麼說,南明行淵意識中卻有雜念,不受控制地一掠而過。
只是剎那,腳下便觸到了實地,這像是地下的一方洞窟,暗得不見絲毫天光。除了溯寧和南明行淵外,洞窟中不見其他生息。
微塵漂浮,黑暗中,南明行淵與溯寧目光相對,才意識到他同她好像離得太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吐息。
他匆匆收回手,掌心閃過靈光,頓時將洞窟照亮。
其實以神魔感知,就算不見天光,也並不影響視物。
南明行淵沒有再看溯寧,將目光環顧四周,只見洞窟石壁上遍布樸拙壁畫,線條雖粗糙簡陋,但以寥寥幾筆便勾勒其神,令人輕易便能領略畫中所述。
這是誰留下的?
他饒有興味地拭去石壁浮灰,將壁畫盡收眼底,目光最後駐停在對神像頂禮膜拜的人族身上。
有人向神魔奉上祭祀犧牲,祈求降福禳災,借得微末力量,可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也有人服下仙花瑤草,乘雲而起,飛升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