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行淵心中分明是這樣想的,卻還是在意識到變故時便回身折返,不假思索地闖入了雷澤。
連他自己,都對此感到始料未及。
既然已經來了,如今便不是思慮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機,南明行淵看向昊天旻,平素雲淡風輕的笑意斂去,他臉上現出凜然霜色,盡顯肅殺。
南明行淵早已入天魔境,就算因入歸墟修為折損,至今還未得恢復,昊天旻在他面前也難以占得上風。
無論昊天氏的道則有何等威力,昊天旻尚未晉位上神,便還未徹底掌握以血脈傳承的道則,令其盡為己用。
何況作為與神族對抗而生的造物,魔族身體強橫,諸法不侵,要傷天魔,需要已入上神境的神族親自出手。
在與南明行淵的交鋒中陷入頹勢,昊天旻心中可謂驚怒交加。為殺溯寧,他已經做了周全籌謀,以諸般手段確保事情不會外泄,引來仙神前來助她。卻沒想到如今還未事成,卻有魔族突然強闖入雷澤,讓他措手不及。
「敢在九天放肆,你是想為神族所共誅嗎?!」他撞上身後參天古木,體內氣血翻騰,還未來得及顯化的法相破碎為數點靈光,向南明行淵厲聲喝問道。
若是放在平時,南明行淵或許不介意與昊天旻說幾句閒話,但現在他顯然沒有這樣的心情。冥冥中,他又感知到了深淵的氣息,莫名的危機感襲上心頭,讓他不打算與昊天旻多作糾纏。
在昊天旻法相破碎的瞬間,黑霧凝聚為實質,化作長槍插進心臟,將他定在了樹上,讓他暫時喪失了再動作的餘力。
混雜燦金的鮮血噴涌而出,昊天旻口中發出一聲痛號,神情因痛苦顯出扭曲,一時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南明行淵向鎮魔塔而去,僅存的右眼蒙上沉重陰翳。
南明行淵的神情也並未因此現出輕鬆之色。他已經認出了鎮魔塔的來歷,也正因如此,心下便很清楚這等神器有如何威力。
黑霧在身周匯聚,席捲而來的煞氣中,他褪去人形,魔族龐大的身軀攪散雲霧,挾裹著煞氣而來,額生雙角,長尾遍覆鱗甲,讓人望之便生懼意。
恍如遮天蔽日的翅翼拍過,魔族將身軀重重撞向鎮魔塔。
神與魔的力量相撞,驚起刺耳爆鳴聲,碰撞的餘波在雷澤中掀起無邊風浪。草木低伏,湖澤倒灌,在這樣的力量下,一切似乎都要湮滅為齏粉。
就在南明行淵試圖強行破開鎮魔塔時,身後,昊天旻強忍劇痛,拔出了刺進自己心臟的長槍,掙脫鉗制。
他的神情只見一片陰戾,流淌於血脈的力量沸騰,雷澤上空忽而風雲突變,煌煌威壓下,雷霆悍然向南明行淵落下。
昊天旻的力量原不足以將南明行淵如何,但他本就在與鎮魔塔的力量相持下受傷,此時雷霆降下,無疑是雪上加霜。
侵染著煞氣的鮮血飛濺,魔族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不僅未作躲閃,反而再一次義無反顧地撞上了鎮魔塔,想以身軀強行打破法器。
在淋漓灑落的鮮血中,他身周交錯出無數傷口,終於,沒有主人操控的鎮魔塔力量耗盡,在他的力量下被撕裂出一道細小縫隙。
泄落的稀薄天光下,他看到了將為深淵所吞沒的溯寧。
她抬起頭,天光落入眸中,映出魔族猙獰形貌,氣息與深淵交融。
「明光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