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想,溯寧能任瀛州掌尊,的確是更勝過其他神族。
神識向後翻閱,但玉簡中的缺漏愈發多了起來。祝融氏少女修為有限,尤其隨著溯寧所言越發艱深,她能明悟得便更加有限。
眼見玉簡所載戛然而止,正思慮到關鍵之處的祝融炎不由為之扼腕,怎麼會沒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難免生出些微悔意,早知如此便親自去了。
與實打實的好處相比,臉面又算得上什麼。
如他這樣心生悔意的上神又何止二三,不過他們的心情,溯寧卻是不知。重重禁制加持的暗室中,她跪坐在地,數卷玉簡浮在身周,其上靈光明滅,恍若星輝。
無形道則在空中交織,不斷變換,衍化出無數變化,她闔著眸,捕捉著道則變幻的軌跡,企圖自其中尋到微末可能。
靈光映在臉上,難以自她神色中窺探出什麼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玉簡上靈光閃動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隨著溯寧身周氣息震盪,玉簡紛紛摔落,發出數聲脆響。
她睜開眼,交纏的道則瞬息湮滅為虛無。
深淵在她身後無聲張口,卻難以再將她拖曳入陰影中,不由發出憤怒咆哮。洶湧幻象想藉機趁虛而入,溯寧眼中卻是近乎冷徹的清明,只是眉目間有不受控制的倦怠攀援而上。
她已經推算了無數種可能,卻沒有找到一種她想要的可能。
明光氏的道則難以與昊天氏抗衡,這是為天道定下的秩序,不容違逆,難以更改。
魔物的爪墊落在地上,聲音輕微,卻不會為溯寧忽略。
她抬眸,南明行淵蹲坐在她面前,嗚了聲。
「你是怎麼進來的?」溯寧語氣中帶著些微倦意。
南明行淵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溯寧身側趴下,這才合上了眼。
連日以來,他都是睡在她身邊的。
溯寧手中觸到溫暖的皮毛,讓她也不由生出幾許困意。於是她躺下身抱住了南明行淵,洶湧叫囂的幻象好像在這一刻平息下來,溯寧再度闔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光線昏暗,浮動的微塵中,南明行淵身後忽有翅翼展開,他化為人形,在無知無覺中將溯寧擁入懷中。直到數息後,才又恢復為原形。
同一時間,瀛州重霄殿內。
方儀轍握著玉簡,越看越覺眼皮打架,終於一時不慎,臉重重砸在了桌案上,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抬起頭,對上玄度投來的目光,討好一笑。
放下手中書簡,方儀轍殷切地為玄度斟了盞茶,以示自己有事可做,並未故意偷懶。
玄度對他性情也頗為了解,方儀轍資質出眾,只是向來行事跳脫,難以沉下心來修行,否則修為早已不止如今境界。只是要改掉這點,非一時之功,玄度將他帶在身邊,也是有意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