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后本來不信顧深真的會要她的命,可是隨著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掌越收越緊,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顧深如果真想要誰的命,簡直和捏死只螞蟻般輕而易舉。而今他不過是有心嚇唬對方,企圖用這樣粗暴的方式讓這女人知難而退,故而此刻手上的這個動作就顯得極其的緩慢而漫長。
趙太后幾乎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那隻鐵鉗般的手掌下慢慢流逝,她的雙臂在空中胡亂的撲騰,最後抓住顧深的手掌,企圖用力的掰開,女人修剪漂亮的指甲在顧深白皙無暇的手背上留下了道道血紅的抓痕,但是顧深卻完全無動於衷。
在即將達到極限的時候,顧深看到了趙太后眼中的絕望和悔恨,然後他便打算將對方放下來,就在這時,身後的雕花木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顧深下意識回頭,看到謝予靈雙眼泛紅、目眥欲裂的站在門口。
轟隆一下,顧深如遭雷劈:「你……什麼時候來的?」他竟然沒注意到門外有人。
「放開她。」謝予靈啞著嗓子顫聲道。
顧深手上一頓,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鬆開了扼住趙太后脖頸的手,女人失了支撐的身子一下滑落到地上,她捂著的胸口猛烈的喘息,隨即又覺得喉嚨刺痛,狠狠的咳嗽起來。
謝予靈沒有過去扶她,他一舉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對著顧深襲了過。此時此刻,一切言語的謾罵和控訴,於他而言,都是無力和蒼白的,謝予靈混亂的大腦只知道要用這最原始的衝動來發泄。
顧深閃身避過這一招,然而謝予靈手中長劍如雨,一下接一下的刺過來,他只是一徑的閃躲,過了一會兒便顯出幾分狼狽來。
趙太后好容易緩過勁兒,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呆掉了,她無法想像自己方才的那些話語和行為都被自己的兒子給聽到看到了……
「予靈,你冷靜點。」顧深在謝予靈再一次襲來的時候,兩指捏住了銀白的劍身,慌亂之下,直接喚了他的名字。
謝予靈另一隻手也握住劍柄,拼盡全力的一個翻轉,掙脫開顧深的鉗制,再一次欺身逼近。
「不是你想的那樣……」顧深著急之下,極其笨拙的解釋。
謝予靈這時候連冷笑都笑不出來了,他雙眼死死的看著顧深:「朕聽的一清二楚,不是那樣又是哪樣?有些話……我從前就聽說過,只是一直不願相信,今日,今日……顧深,你怎麼敢……」怎麼敢在做出那樣的事情之後,還跑到我的面前說什麼喜歡,可笑的是,我竟然還信了你。
「皇兒——」趙太后無措的喚謝予靈的名字,,似乎企圖挽回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謝予靈並不去看她,這個女人自小就對他處處疏忽,但她畢竟是謝予靈的母親,兩人之間血脈相連,謝予靈大抵是珍惜這段母子緣分的,趙太后只是只言詞組的口頭關心,也能讓他高興滿足,讓他覺得這個女人終究是愛著自己的。
可是當他聽到趙太后和顧深說的那些話時,心中僅剩的一點期許也分崩離析的碎裂了,上天真是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自己親生的母親為了一己之私將自己推向不復,而那個對他溫言軟語的說著喜歡的男人,卻與自己的母親,曾有著不為人知的茍且……
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冰冷的利刃一下下的割裂了,那種疼痛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沒有一刻如此清晰的希望,這個男人從自己的世界裡徹底消失,然後在再一次出招的時候,他啞著嗓子厲聲道:「顧深,你怎麼不去死!」
顧深愣了一下,心臟的地方悶疼,就是這一瞬間的恍惚,冰冷的利刃便刺入了他的胸膛。
隨著「噗嗤」一聲長劍刺入皮肉的聲音,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謝予靈不敢置信的顧深胸前的白衣被染成鮮紅,然後視線順著劍尖緩緩上移,他愣愣的看著自己持劍的右手,下一秒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乾了,那些激烈到讓他覺得幾乎天塌地陷恨意,也都隨著這一劍而泄了個七七八八。
當他意識到這個這個男人可能真的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心中沒有半分如願以償心暢快,反而難受的好像利刃狠狠剜去了一塊,既空寂又疼痛……
他身子一晃,踉蹌著退了兩步,長劍落在地上發出「啷噹」幾聲脆響。
顧深疼的眉頭都蹙在了一起,然而他第一反應卻是去扶對面一副搖搖欲墜的少年,顧深緊緊抓住謝予靈的手腕:「予靈,你沒事吧?」
謝予靈仿佛燙到一般甩開了顧深的手,可隨即意識到他受了傷,又忍不住擔心的看過去。
顧深看到他眼裡不經意流露的神情,勾著唇角笑了笑:「別擔心,傷口不深,沒事的。」
謝予靈聽著他在面對自己時,那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呼吸都徹底繚亂了:「為什麼?」
「什麼?」顧深疑惑。
謝予靈握著拳頭抑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你的身手,分明可以避開的,為何不躲?」
顧深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又惹你不開心……只是希望這樣,可以讓你發泄去心中的不快。」他上輩子加這輩子,在謝予靈之前,沒喜歡過什麼人,且自來都是勾勾手指,便有人前仆後繼的湊上來,哪裡有為一個人如此費心的時候,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