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皇上的暗衛,怎沒跟在他身邊保護?」顧深寒聲問道。
黑衣人眼神有一瞬間的波動,大概是沒想到顧深能一口說出他的身份,但他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說道:「卑職奉陛下之命,要將一些東西交給王爺。」
顧深一聽這話,立馬問:「是什麼?」
黑衣人將手伸進懷中摸了摸,掏出一個明黃錦綢的小包裹,親自展開了方才遞到顧深面前。
顧深看他動作,心中都忍不住嘆一聲這暗衛職業操守夠到位,說實話對方方才將手伸進懷裡的時候,他的確是有幾分警惕的,倒不是不信任謝予靈,而是這宮中兇險莫測,誰能保證對方下一秒掏出來的真是所謂信物、還是什麼頃刻封喉的暗器劇毒呢?
原身之前是怎麼掛掉的,顧深這腦子裡可還印刻得清清楚楚。
只見錦帕中躺著一封薄薄的信箋,信上靜靜放了枚小巧的青銅令牌和半塊虎符,顧深詫異的看著那幾樣東西,浸染了寒意的一顆心漸次迴轉了幾分溫度,滿腔怒火都散了大半
這虎符是之前顧深退出朝堂時候交還給謝予靈的,他不會不清楚這東西對謝予靈的重要性,謝予靈當初為了收回兵權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可此時,竟就這麼再一次的將其交到了顧深的手裡。
顧深伸手取過那枚小小的、做工看似粗糙的小東西,用指腹輕輕的摩挲著上面粗獷的紋路,心中那些怒火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消散去了。
雖然兩人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但是顧深一直能感受的到謝予靈對他的防備與不信任,可是這一刻,他方才知道,那個總是習慣於隱忍,將心事深藏於心的少年,原來早已不知何時,對自己交付了他的信任。
顧深運輕功離開了皇宮,一路上看了謝予靈留下的信件,到天狼營調遣了一部分士兵,急速往東南而去。
只是他速度再快,調兵遣將、那麼多人整理物資行裝,都是需要時間的,這一耽擱下來,直接到了黃昏,要趕上謝予靈他們的隊伍就更不容易了。
按照謝予靈信中的要求,孟遠照舊留守南方,而其子孟雲悠則被任命為援軍副將前往東南,他是事先就已經寫好了聖旨讓人送到孟家,當孟雲悠知道同攝政王一同下東南的時候,心情那叫一個複雜。
早上出發的時候,路上雪已經停了,謝予靈騎馬行在隊伍最前面,嚴和緊隨在他身後一步遠處,在後面跟著的是一隊千人輕騎兵。
午間行過官道,在一家客棧用過吃食,便接著趕路,穿過浮安丘陵的時候,謝予靈漸漸感覺身體不適,卻沒有稍做理會,等過了浮安丘陵,就徹底撐不住了。
謝予靈騰出一隻手鬆開韁繩,於披風下按住自己的腹部,那裡一陣陣的痛如刀絞,刺激的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後背也被冷汗浸透了。眼前景象一個成了兩個,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到了最後,只剩下一團刺目的白光,謝予靈身子一軟,脫力的朝著一邊倒去。
「陛下——」嚴和嚇的一聲驚呼,趕忙飛身上前接住了他,然後對著身後厲聲喊道,「停下,都原地停下。」
後面列隊整齊的士兵,看見謝予靈險些跌下馬背,當時就亂了陣腳,聞言一愣之後,立馬停在了原地。
嚴和一手解下自己的披風鋪展到地上,然後小心的將謝予靈放了上去,出門時帶來的太醫由於年邁加之行軍隊伍趕路太疾,體力不支無法跟上來,謝予靈便派了幾個人隨著他走在後面。不想這時候出了事情,身邊連個懂醫術的人都沒有,嚴和沒了辦法,只能病急亂投醫的去掐謝予靈的人中,掐了半天,謝予靈眼皮輕輕顫了幾顫,竟真的醒過來。
「陛下,陛下您還好嗎?」嚴和哽著聲急問。
隨著思緒漸漸回籠,身體的疼痛也如排山倒海一般清晰起來,謝予謝本就蒼白的面龐一瞬間血色全無,他顫抖著手按住自己的腹部,呼出的氣息一聲粗重過一聲。
嚴和看他這樣子,急的紅了眼睛,卻又不敢大聲說話,畢竟帝王抱恙這種消息,一旦傳出去了動搖的可是軍心民心,更何況是在這樣內憂外患的節骨眼上。
謝予靈緩了一會兒,終於找回點說話的力氣:「無礙,你……你先扶朕起來。」
嚴和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雙手扶著謝予靈小心的站了起來。
謝予靈提起一口氣,卻終究沒能再躍上馬背,嚴和看著他這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忙亂中讓人騰出了一輛盛放物資的馬車,勸著謝予靈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