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毀掉了,」顧深順著謝予靈的視線看過去,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讚賞,「陛下的畫畫的很好看。」
「哼!少拍馬屁了。」謝予靈哼了一聲,就要將毛筆放到筆架上,「不畫了。」
顧深聽出謝予靈語氣里的不悅,抬起一隻手握住他放筆的手,在硯台里蘸了些赤色的墨水,略一思量,然後對著那染了墨際的地方點了下去。
鬼使神差的,謝予靈不知不覺就卸了手上的力道,任由顧深握住自己的手動作起來。
說來顧深其實是未曾學過丹青,但是重生到這具身體之後,他發現自己不僅繼承了原身的一身功夫和大半記憶,就連這寫字繪畫的功底,都是手到擒來,他心中想著一朵梅花,筆下便落了朵梅花,栩栩如生的開放在枝丫上,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這一朵畫完之後,顧深提著筆尖落到別處,又稀疏錯落了畫了十數朵,有大有小,濃淡相宜,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全數綻開。
於漫漫白雪、裊裊炊煙之中,增添了一抹動人的亮色。
顧深畫完之後,盯著打量半晌,越看越覺得滿意,口中讚嘆出聲:「簡直完美啊!」
謝予靈回頭,看見他滿臉得意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涼涼的應和:「王爺果然非同一般。」
「那是。」顧深正沉浸在懷擁愛人,攜手作畫的美好氛圍中,完全沒聽出謝予靈話語裡的「嘲諷」。
「朕畫分明是桃樹,王爺卻讓它開出了梅花,這樣奇葩的事,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謝予靈被顧深那副自我感覺良好的得意相弄得幾乎無語,「且不說這個,你倒瞧瞧看,這院中又哪來的梅花?」
「呃……」顧深低頭看了看手下的畫紙,又看向窗外迎風而立的老桃樹,面色頓時有些僵硬,但他不愧是閱盡世事的,短暫的尷尬之後,很快又恢復了淡定,然後說道,「本王是嫌這院子裡太過單調蕭瑟,沒有梅樹有又何大不了的,等來年入春,本王便在這院子裡種上一棵,待到咱們的孩子出生了,明年冬日,咱們帶他一起回來看雪梅。」
謝予靈聞言,原本有些不以為意,但聽到後半句,心頭突的就蔓上一股感動,淡雅清俊的面上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窗外的眼中,似有灼灼的星光,漂亮的動人心弦。
在東南省府的這段日子,是謝予靈從小到大,過的最為安逸幸福的一段時光,日子平淡中,處處透著溫暖和甜蜜,顧深本不是個多麼細心浪漫的人,但是平日裡卻總能在不經意間做出讓他感動的事情。
一日閒聊中,謝予靈突然說想要吃魚湯,本是隨口一說,但顧深竟真的跑出去買了。在這種季節,漁民也不會出海打漁,一時天氣太冷,而是海里要蓄魚種,故而此時市面上根本就沒有鮮魚買,只有風乾或者醃製的魚乾,顧深就算不會做飯也知道這種魚肉熬出來的湯味道不好,所以最後,他親自跑到海面,破開了冰面打算釣幾條回去。
他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從早上出門一直折騰到天近黃昏,終於弄回來兩條不大不小的海魚。
他出去的時候也沒打個招呼,謝予靈等了一整天,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擔心的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走。看見顧深從門外進來,謝予靈提著衣擺跑上去:「你去哪裡了?朕還以為,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責怪的語氣里,難掩濃濃的關心。
顧深後退了兩步,避開謝予靈就要撲上來的身子。
謝予靈眼神一暗,不悅道:「你躲什麼?」自從懷孕之後,謝予靈最近總有些喜怒無常,顧深怕他又生氣,忙的解釋道:「臣衣服上有水,待會兒該弄到陛下身上了。」
謝予靈聞言,上下打量顧深一番,見他衣襟袖擺上果然濕噠噠的,甚至有的地方竟然結了冰棱,露在空氣中雙手泛著濃重的紅色,外袍卻是被他拎在了手裡。
謝予靈細細看了一眼,那衣服里似乎有什麼東西,於是問道:「這是什麼?」
顧深揚了揚那件同樣在滴水的外袍,面上露出只對著眼前少年才會綻開的溫柔笑顏:「陛下不是說想吃魚,所以本王去弄了兩條回來,待會兒讓趙氏給你燉了。」
謝予靈聞言,突然陷入了沉默,顧深以為他不高興了,於是柔聲哄道:「今日是臣不好,讓陛下擔心了,彆氣了,臣下回出門,一定事先告訴陛下。」
謝予靈沒接這話,他伸手摸了摸顧深拎在手中的外袍,鼓起來的地方突然狠狠的動了動,裡面魚兒竟然還是活的。
海邊離他們居住的地方相距甚遠,也不知他這一趟,回來路上到底趕的有多快。
「你出去這一整天,就為了這麼兩條魚?」謝予靈聲音很低的說。
男人總是希望在自己喜歡的男人心中無所不能,顧深不想讓謝予靈覺得他無用,於是下意識的解釋道:「近海處的冰面下,幾乎沒什麼魚,所以跑的有些遠了,要不然本王老早就回來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