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靈搖了搖頭:「朕不想吃,嚴公公,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嚴和見他興致缺缺,也不敢多勸,只好將東西放下,然後攙著謝予靈去外面花園散步。
現下時間已進了五月,天氣甚是暖和,衣裳穿的少了,謝予靈高高隆起的腹部就愈發明顯起來,宮中人多眼雜,要想瞞過所有人的耳目,根本就不可能,故而謝予靈早在兩月前便借著養病的由頭搬到了這皇家別院。
在謝予靈回京的時候,謝珩為了見到他,甚至鬧了一回皇宮,謝予靈一來想著這朝中之事處處還要仰仗皇叔,二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想瞞也瞞不住,故而最後,乾脆對謝珩坦言了。
和其他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一樣,在最初的不敢置信過後,他也只好接受了這個事實,認命的繼續包攬朝中繁重的政務。
謝予靈走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酸乏,於是找了處亭子休息,偌大的別院裡,除了隱在暗處的侍衛和嚴和,幾乎再看不到半個人影,謝予靈抱著一盒魚食有一下每一下的朝著池中丟去,看著那些成群結隊的活潑身影,心中卻愈發空蕩起來。
如此精神鬱郁的捱到了夜晚,謝予靈躺在床上好容易睡著了,卻突然被一股針扎般的劇痛給鬧醒,那又麻又痛的感覺,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自己的腿部啃食一般,他艱難的蜷起身子,想要揉一揉,但因為肚子太大,這樣簡單的動作,做起來也顯得困難。
謝予靈咬牙忍耐著身上的痛楚,過了許久,等終於稍微好些了,眼中卻是蔓上了濃濃的水汽,他想起之前在東南時候的事情,那段時間自己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手腳也浮腫起來,夜裡也是經常這般,腿腳抽筋難耐。
只是那時每次只要他一動,身邊的男熱就會醒過來,點了燈將他抱在懷裡,雙手捧著他的腳細細按摩。
那雙手很大,掌心有著薄薄的硬繭,但是卻那麼溫暖輕柔,謝予靈總是被他按著按著,不知不覺又重新睡過去,然後顧深就會輕輕的吻過他的面頰眉心,再次抱著他入睡,轉而一夜天明。
「快回來吧。」
「顧深,朕很想你……」
「朕心裡……很害怕!」
謝予靈口中喃喃的說著,在這寂寂無聲的黑夜裡,這個向來倔強的少年,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淌落了下來。
沒有那人陪伴的每一個夜晚,都顯得如此難熬,可縱然度分如年,總歸也有沉入夢鄉的時候。
只是這一晚,謝予靈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大睜著眼睛盯著上方明黃的帳幔,外面不知怎麼就捲起一陣狂風,將嚴和昨夜留了一絲縫隙通風的窗戶給吹的大開。
頭頂的帳幔掀被吹出大大的波浪,謝予靈看著那搖曳的錦布,眼中莫名浮現出一片濤濤海浪,然後他突然打了個冷顫,後背猝起一層薄汗。
謝予靈扭頭看著那扇窗戶怔愣半晌,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他大抵是想去將那窗戶關上,中途卻絆到了殿裡一張圓凳,重心一個不穩,便直直栽了下去。
睡在外間的嚴和聽見動靜,猛地睜開雙眼,外衣都未及披上便趕了過去,當他點亮宮燈看清屋裡的場景時,頓時駭然色變。
墊桌的綢布被扯落下來,杯盞茶水砸了一地,謝予靈後背無力的靠著桌腿,雙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腹部,而身下……流了一地的血水。
「陛下——」
……
瞿大夫驚聞噩耗,風風火火的趕來,給謝予靈看過之後,整張臉都垮了。
謝予靈疼的幾乎暈死過去,卻還緊緊的攥著瞿寂山的衣袖:「瞿……瞿大夫,孩,孩子……朕的孩子……」
瞿寂山雙手飛快的翻著自己的藥箱,半晌找出一個瓶子,倒出枚紅色的藥丸給謝予靈服了下去,見他慘無人色的面龐稍微恢復了些許血色,凝重的說:「羊水已經破了,孩子只怕要早產。」
謝予靈想起宮中亦或坊間那些關於早產的傳聞,眼前頓時一黑:「大夫……大夫朕的孩兒不會有,有事吧,求……求您一定救救他,救救他!」
「陛下放心,有臣在,定然不會讓陛下和小皇子有事!」瞿寂山看著眼前無措的少年,心頭泛起一股疼惜,尋常人家的公子,這個年紀正是意氣風發、肆意風流的時候,這孩子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