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年多,都經歷了……經歷了些什麼?」謝予靈心中高興的同時,又難免心疼和苦澀,「顧深,你可知曉,我有多……有多想你啊!」
顧深看著謝予靈這模樣,突然不忍心告訴他自己其實並沒有恢復記憶,他隱約想起了,自己從前的生活中,似乎有眼前這個麼一個人而已。
謝予靈而今是滿心歡喜,看見顧深看著自己不說話,也沒察覺什麼,他一邊從床邊站起身子,一邊說道:「你累不累,我出去叫人,你再休息一會兒……」
話還沒說完,外面突地傳來敲門聲,謝予靈聽見動靜,也沒問來人是誰,只道:「去將大夫請過來。」言畢又坐了回去。
「是,陛下。」外面傳來一聲恭敬的輕應,是嚴和的聲音,隨後便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陛下……顧深聽見這個用詞,忍不住在心底思量了一下,再看向謝予靈的時候,眼中有著些許異樣,只是面上不顯。
他雖然失憶了,可是歸根結底性情在那擺著,說來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靜。他心裡所想的,若是不想讓人探得,旁人繞是如何也很難猜不透的。
大夫很快來了,給顧深看過之後,捋著下頜淺淺的一撮山羊鬍須說道:「他暫時無礙了,只是要注意莫受什麼刺激,切記情緒起伏不可過大……老夫開的藥方,今日晚膳後記得再用一劑,這身子還是要慢慢調理啊!」
謝予靈仔細的聽了,眉眼間似有化不開的愁緒。顧深大體能明白他的心情,他這頭疼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當初在J國的時候,艾爾什麼樣的醫生沒找來給他看過,可終究也沒給治好了。
顧深先前昏倒的功夫,謝予靈早已找人給他看過,故而不可能不知道他身體的情況。
大夫離開時,外面天色漸漸暗淡下去,顧深順著窗戶看過去,這才驚覺時間已過了一天。
嚴和細聲詢問道:「陛下,晚膳已備好了,您看要現在開席嗎?」
謝予靈下意識看了看靠在床沿的顧深,見他面色不是很好,便道:「將飯菜送到房裡吧。」
顧深想是先前被謝予靈餵過湯藥的緣故,口中泛著濃郁的苦味,實在沒甚胃口,聞言說道:「你去吃吧,我不餓。」
謝予靈抓住顧深的手,聲音溫和的說:「你午膳都沒用,還是吃些吧。」
那輕輕柔柔的語氣,簡直讓人有種在哄孩子的錯覺。
可惜的是顧深卻並沒有感受到他的苦心,仍舊是拒絕性的搖了搖頭。
謝予靈見狀,只好不做強求,他轉頭對嚴和道:「算了,你去照顧安兒用膳,這裡不必操心。」
話落又轉回頭看著顧深,一副也不打算吃的樣子。
「這……」嚴和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道,「陛下,您從昨兒晚上到現在,可是水米未進,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麼受的啊,還是用些……」
他這方說的苦口婆心,然而還沒講完,就被謝予靈一下打斷了。
「多話!」謝予靈輕斥一聲,頓了頓,又緩下語氣接了句,「下去吧,你也自去用過晚膳。」
嚴和杵在那裡,滿臉的為難和擔心,猶豫還想再勸幾句。
正無措間,顧深突然掀開被子下了床。
「……你怎麼起來了。」謝予靈道。
「吃飯去吧,」顧深聲音低沉中帶著微微的沙啞,想是睡得過久的緣故,「我也隨你同去。」
謝予靈沒想到他突然改了主意,一愣之後,忙的按住顧深的肩膀,有些著急的說:「你不用下床,我讓人送來就是。」
顧深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模樣,頓時有些失笑,不知不覺的彎起了嘴角:「我好手好腳的,又不是不能動,去飯廳吧。」
謝予靈呆呆的看著顧深面上那抹淺淡的笑意,那顆幾近千瘡百孔的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一時間就好似春日裡消融的冰河,煥發了潺潺的生機。
原先呆在房裡,看著屋中樣樣精緻奢雅的擺設,顧深還以為這是個富貴人家的大宅邸,但出了門,方才發現這院子與他想像中的相去甚遠。
不過兩進兩出的一棟小宅,院中野草與繁花相映成趣,牆角一棵桃樹,樹底下還堆著迭放整齊的乾柴,四處里也不見什麼來來往往的丫鬟僕婦之類,充滿了一股祥和溫馨的生活氣息。
顧深只大略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想了想,立馬發現是曾經或清醒或夢中出現過許多次的場景。
他偏頭看向身邊的謝予靈,下意識問了句:「這地方,我是否曾來過?」
「自是,這裡是我們的家啊!」謝予靈很快的回道,話落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他想了想,瞳孔驟然一陣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