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靈這看著小夥計的模樣,言語裡竟然有種維護之意,莫非顧深還是這風塵之地的常客不成!
腦海里突然竄起攝政王那些早已被塵封的風流事際,謝予靈徹底不淡定了。
「叫趙大人帶人過來,直接調令搜樓!」謝予靈定了定神,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這麼幾個字。
其實心中更多的不是生氣,而是慌亂和難受。
畢竟不論發生了什麼,他始終無法去責怪那個前塵盡忘的男人。
「陛下,還請三思啊!」嚴和後退一步,拱手深深作了個揖,「陛下此來東南,本就低調,加上王爺如今身份敏·感,若是讓地方官府知道了,一旦傳揚出去,只怕要招來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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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靈最後終於放棄了搜樓的念頭,他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浮華樓門口,然後走進了附近的一家酒樓。
從認識顧深之今,他所有的不理智都因這個人而起,也因這個人而滅——為了顧深的安危,他不能也不敢冒這個險。
謝予靈在二樓一視野開闊的臨窗處落座,偏頭便能看到浮華樓外高懸三尺的牌匾。
朱漆鍍色,金字飛舞,彩綢招搖,刺的謝予靈雙目猩紅。
這一坐就是數個時辰,街上行人漸盛,天上日頭越來越高,酒樓里漸漸坐滿了來吃飯的客人。
因為嚴和的打點,他這一塊,始終沒人靠近。
謝予靈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那扇從始至終不曾打開的紅木門扉,一雙清越的眸子也不知是因為疲累還是怎的,內力爬滿了斑駁的血絲。
嚴和始終靜立在一旁,看時間不早,方才開口低聲詢問了句:「主子,可要在這裡用午膳。」此時人多眼雜,他很靈活的改了稱呼。
「……不必。」謝予靈說,但一頓之後,又改口道,「算了,你看著辦吧,順便上些酒來。」
「是。」
嚴和招手叫來了小二。
長伴君側,對於謝予靈的口味,他自然一清二楚,細緻的點好了菜,又舀了一要好酒。
酒樓掌柜是個有眼色的人,先前接待他們時,就知道眼前這主兒不是一般人,是以不敢怠慢,菜也是讓鎮店的名廚另開爐灶做的。
樓里客人很多,菜卻給他們很快送了上來。
嚴和舉筷試吃,然後給謝予靈布菜。
一旁有客人看見這一幕,不由覺得好笑:「這倆人真真奇怪,點了飯菜,怎有奴才先嘗的道理!」
另一人倒有些見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你沒瞧著那公子通身的氣度,定是非富即貴,這是怕飯菜里被人投了毒呢,要死也先死奴才不是。」
先說話那人頓時瞪大了眼,隨即就樂了:「要我說,這有身份的人,活的也是不容易啊,我看著整日裡提心弔膽的,還不如咱哥倆這樣,賺點小錢有吃有喝,也不怕人眼紅!」
不經意的言談,倒是說出了至信的真理,尋常百姓家的安平和樂,卻是謝予靈一生都求而難得的。
若他不是皇帝,若顧深不是王爺,他們不用經歷那些暗殺、那些明爭暗鬥……顧深不用去打那一場仗,讓他們生生死死,分離相思。
他們尋一處遠離戰火的地方,過安逸的生活,說他茍且貪生也好,說他拋家棄國也罷,他只要那人安然。
只是這一切,都不該是些不切實際的臆想,根本我從實現。
……
謝予靈抬了抬手,讓嚴和將菜碟放下,淡淡吐出一句:「斟酒。」
嚴和順從的為謝予靈滿了酒,謝予靈抬手接過,杯落酒空。
一連幾盞下肚,卻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酒……嚴和,你好大的膽子,連朕也敢糊弄了。」
若不是在外面,估計嚴和就直接跪到地上去了:「主子,大夫說您不能飲酒的,這酒味道是淡些,但好在不傷身子,而且可口味很好呢!」
謝予靈拍了一下桌子,聲音里透著寒氣:「換了。」
「……是。」
君命不可違,嚴和心中無奈,卻也只能應下。
他不是不明白謝予靈心情不好,此時喝酒,八成是想借酒消愁,可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就算喝的再多,又能解決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呢,還不是徒增傷身罷了。
王爺他好容易回來了,本以為陛下終於守的雲開,誰成想,情況反倒有愈發糟糕的趨勢。
再上來的,是一壇二十年陳釀的竹葉青,普一開封,那濃醇的酒香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