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的話語猶如帶刺的荊棘,一瞬間粉碎了艾爾最後的希望, 他眼中的流光變得破碎, 然後又快速的凝聚起來, 變成一種魚死網破般的狠厲決然。
「這是你逼我的, 顧深, 你別後悔——」艾爾對著顧深的後背吼道,「既然我得不到你, 那麼別人也不配得到。」
這是他從相識至今, 第一次叫出顧深的全名。
顧深離開的步子突然一頓,他回過頭來:「你什麼意思?」
艾爾唇邊盪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後從懷裡摸出個精緻的雙龍玉佩:「不知這東西, 你可認得?」
顧深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滯, 他大步走回來,將那被艾爾舉在手中的玉佩奪回來,凝神細看了一番, 幽深如古井的眼中迸射出一絲慌亂, 但隨即便被寒澈骨髓的冷意給淹沒。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這玉佩是天焱皇室的傳家物, 天下只此一塊,謝予靈是從不會離開身邊的,怎麼會在艾爾手中, 莫非……
艾爾陰狠的笑了笑:「我原本是想殺了那對父女的,但現在看你這樣在意的模樣,我突然改了主意……」
話還沒說完,那年輕的聲音已戛然而止,艾爾的身子被顧深一掌擊了出去,直接撞在了河邊的白玉石欄上。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的看向顧深,那人眼中狂躁著風捲殘雲般的危險氣息,一瞬間寒澈了艾爾的心房。
在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的了解有多片面,在他們相處的那些日子裡,顧深就算對他愛搭不理,時常淡漠,但卻從來沒有對他發怒過、更遑論是動手。
這個向來不可一世方貴公子,直到現在才明白,那些平靜的表象,讓他麻痹了對這個男人的認知,而這個男人的冷酷,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撼動的。
感受到顧深眼中的殺意,他沒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在這個男人眼中,什麼也不是。
不留任何情面的……對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顧深一步步走過去,用一隻手抓住艾爾的衣襟領口,就這麼將他提溜到了一旁轉角的巷子裡。
有些行人看見了這一幕,嚇的紛紛捂著嘴巴避讓開來,他們沒想到,那樣好看的男人,竟然這般可怕。
此刻的顧深,就像是地獄十八層走出來的惡鬼,那眼中的冷意,只一眼便讓人萬劫不復,根本不是他們這些生活平靜的小老百姓可以直視的,他們甚至連發出尖叫都不敢,在看著那人消失在胡同之後,紛紛轉身跑開。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顧深擒著艾爾白皙脆弱的脖頸,將對方按壓在牆上,隨著他手上升的動作,艾爾的雙腳整個離了地。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如此近,那種恐懼的感覺,讓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但這一切還不是最讓他崩潰的,他無法忍受,顧深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想要殺了自己。
顧深見他一個勁兒的搖頭,這才接著說:「本王可以容忍你做的任何事,但你千萬不該,將主意打到我的愛人、和孩兒身上。」
「愛……愛人,孩……子……」艾爾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他不敢置信的瞪著顧深。
他是說……是說那對父女是他的愛人和孩子。
不,不——這怎麼可能,攝政王無妻無子,他先前讓人調查時,就連那僅剩的幾個男寵和姬妾都被他弄走了,他怎麼可能有孩子,而那個男人……愛人,哈哈,他竟然說一個男人,是他的愛人……
顧深看著他魔障了一般都模樣,手上的力道一寸寸收緊,但是在對方眼睛開始泛白之際,卻又猛的鬆開了。
艾爾失去支撐,順著牆壁重重滑落到地上,捂著自己的脖子劇烈的咳嗽,等終於緩過氣來時,他陰狠的說:「你這樣對我,就不怕我讓人現在就殺了那對父女嗎?」
「本王在他們身邊安排了重重暗影,豈會讓你輕易得手,」顧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手摸索著玉佩上栩栩如生的龍紋浮雕,「雖然不知道,這玉佩如何會在你的手中,但你現下想要傷害他們,卻也絕非易事。」
「呵……呵呵……」艾爾聞言,卻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捂著自己刺痛的脖頸抬起頭來,「顧深,既然你這般有信心,為何不現在殺了我,說來說去,不過是不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