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國母呆在一群和尚堆里,別說有損皇家臉面,就是**寺也不會答應。
老公公頓時笑起來,「在皇陵之時,太后娘娘曾夜請國師講佛,身邊陪同之人就是皇后,今日**寺迎客以待,不接香客。」
宣宸恍然,接著嗤了一聲,「看來此事在國師眼裡關乎大舜將來,以至於老和尚連避嫌都不顧。」
國師的立場向來微妙,他對宣宸示好,不惜耗費內力替昭王壓制邪物,但同時也善待皇帝,阻止任何意義上的謀朝篡位,分崩離析。
其實跳出個人恩怨來看,國師所做一切不過是在維護宣家正統,維持著朝堂內外那可憐的平衡罷了。
「武功堪稱絕頂,卻依舊看不破朝代更迭乃大勢所趨,怪不得成就不了陸地神仙。」宣宸不屑道。
公公聞言面露汗顏,「王爺,能有國師這般境界,已是時間少有,畢竟都是人,總是逃不開執念。哪怕是您,在幾經生死之後,抓住了……不也放不開嗎?」
他說著望著湖岸對面走來的紅衣青年,眼中露出揶揄,「模樣端正,凌然有神,是個好人家的孩子。」
聞言,宣宸陰涔涔地看著他,被說中心事之後表情分外不善,「你個老貨,不是說要守皇陵不回來了?」
老公公摸著臂彎上雪白的浮塵,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唉……人總是善變的,老夫發現比起歸隱清苦,我還是更貪戀紅塵,年紀大了,就想看些熱鬧。」
看誰的熱鬧?宣宸把棋子一丟,「你可以退下了。」
然而老公公充耳不聞,反而饒有興致地說:「聽聞這位小公子內力深厚,武功直指合一境,連狂刀都難以招架,可真是少年英雄,天縱奇才!假以時日,必能登頂武林,王爺有眼光。」
宣宸冷哼了一聲,沒反駁,心說那是自然,他看中的人,豈會是平庸之輩?
接著老公公又道:「不過聽陸拾說,他的武功雖高卻很是古怪,需旁物壓制,也不知是如何修煉而來,王爺可是擔心?」
宣宸懶洋洋地譏笑,「想試探就直說。」
「正有此意。」
裴星悅看著遠處的涼亭,見宣辰身邊有人,便不好去打攪。
他正想找個地方,琢磨著怎麼跟人解釋自己從地牢里鎩羽而歸這件事,就看到昭王殿下忽然沖他招了招手,接著一指湖中。
裴星悅納悶地看過去,不明所以。
宣宸目光冷然,倨傲地抬起下巴,又指了指。
裴星悅仔細地望向湖中,此刻湖水靜謐,水面上除了搖曳著荷花,漂浮著荷葉,也就只有幾尾錦鯉來回遊盪,那宣宸指的是哪個?
他估摸不准,於是把手臂擱在屁股後面,擺了擺手掌,比作魚尾巴。
宣宸嘴角一抽,搖了搖頭。
不是?裴星悅接著將雙手在臉上撐開花瓣的模樣,微微歪了歪腦袋再一次問詢。
那模樣真傻,宣宸扶額,有些不忍直視,不過這比劃的比較形象,所以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原來是要花兒呀!
這點要求裴星悅哪兒能不滿足,他二話不說提起一口內勁就踩入了湖面,朝著綻放的粉嫩清荷踏水而去。
陽光粼粼,紅衣飄飄,青年足尖貼著清波盪起圈圈漣漪,風吹半夏,實在俊俏非凡,宣宸捏著棋子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忽然想到少時兩人第一次偷溜出去逛夜市,自己生性靦腆,就是喜歡也不會開口討要,可但凡是他多看兩眼,裴星悅都樂不知疲地一一比划過去,直到他點頭,找出中意的那一個。
宣宸支著腦袋,眸光閃爍,嘴唇不由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裴星悅一腳點在了荷葉上,彎腰,正伸手掐斷露出莖幹的鮮嫩荷花,卻忽然感受到一絲疾風勁力自涼亭而來,他當機立斷側身一翻,見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石從眼前飛過,射入湖中。
不等他看仔細,又有四五顆石子重新射來,黑的白的,直衝著裴星悅的四肢和運氣腰腹大穴。
裴星悅當機立斷一掌拍在水面上,以反衝之力飛旋騰空,接著凌薇踏步,幻化出殘影接連躲避,同時指尖不忘揮出一道劍氣,橫在荷花莖幹上,伸手一握,便接住了荷花。
然後他望向了涼亭,只見那慈眉善目的公公捏著黑白棋子正笑呵呵地看著他,可見彈出那玉石的就是此人。
再看宣宸,似乎早有預料,神情波瀾不驚,見裴星悅摘了荷花,目光便落在了另一處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抬手張開五根指頭,示意要五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