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舒緬的毛猛地炸了起來，弓起背像一顆膨脹的蒼耳子球。他掙扎搖擺的態度在慕也烏黑水潤的眼睛注視下漸漸軟化，就在慕也以為他沉默太久是要拒絕的時候，舒緬的聲音響起，輕緩、溫柔，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可以。」
慕也在毯子上坐下，把那顆毛絨絨的腦袋擱到她的大腿上。一旦舒緬變成獸型，她好像就自然而然地不會去顧忌所謂男女大防。
她抬手揉了揉大貓的腦袋，指腹從後腦下劃到脖子，再順著背部的毛髮一遍一遍捋過去。手下的身體溫熱但不綿軟，蓬鬆的毛髮之下是流暢的肌肉線條，像是一個裝了骨架的熱水袋。妖王的宮殿太大，牆體又是整塊整塊的青寒玉，她不比自帶毛髮的妖修，待在裡面總覺得過於陰涼。如今抱著暖和的大貓，頓覺無比舒適，心情也越發愉悅起來。
舒緬被她揉得眯起了眼睛，喉嚨里像是裝了一個小發動機，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震得慕也的腿有些麻。
她捏了捏他黑色的耳朵尖尖，咕嚕嚕的響聲戛然而止，猞猁的身軀一僵，眯起的眼睛兀地瞪大。慕也從中找到了樂趣，壞心眼地將舒緬的耳朵當成了一個開關，反覆撥弄觀察大貓的狀態。舒緬竟也由著她折騰，無論怎麼過分都沒有對她齜牙。
慕也盯著大貓圓潤的腦後那一大片柔軟的、泛著銀緞光澤的絨毛，簡直難以抑制自己想把腦袋埋進去大吸特吸的欲望。
沒想到在修真界還能體驗到擼貓吸貓的快樂，還是加強版的！！
慕也幸福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但即便醉意上頭，她還尚存些理智，沒有真的把臉埋到師弟的腦袋上狂親。她只是雙手捧起舒緬的臉，彎下腰，低頭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大貓濕潤的鼻子【1】。
——就像一小塊濕潤的蛋糕胚。
慕也沉浸在和貓咪貼貼的幸福之中，而始終逆來順受配合她動作的舒緬卻忽然僵住了，他低低地嗚咽一聲，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到極致，脊背也彎得像弓一樣。
慕也意識到不對勁，安撫地在他背上撫了一把，掌心的觸感不僅變得硬邦邦的，而且還越來越燙。
「怎麼了？」她低頭關切地看他，髮絲垂落在耳畔。
「師姐……」
趴躺在她腿上的大貓好像在與某種無形的東西搏鬥，舒緬的聲音仿佛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每個字里都流淌著粘稠滾燙的岩漿。
慕也的心被這聲灼熱的低喊燙了一下。
那琥珀色的視線死死地黏在她臉上，即便是猞猁的面容，依舊能從他眼中看出複雜的情緒。
難以置信、欣喜若狂、還有……
慕也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發覺身上有些燥熱，舒緬的體溫更是燙得叫人難受，忍不住反手貼著他的臉頰把人往下推。
沒想到這一推不僅沒把他推下去，還引得大貓猛地起身撲到她身上。
「啊！」
慕也被他壓倒在厚實的地毯上，後腦重重與地板磕碰。她還在暈乎乎地慶幸自己頭上沒有帶什麼尖銳的髮簪，就感覺胸口一沉，舒緬毛絨絨的右前爪不輕不重地壓在她心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簡直像是在看他自己的獵物……
結合先前看到的那個充滿慾念的眼神，慕也心裡一驚。她忽然意識到在她面前人畜無害甚至稱得上縱容的傢伙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貓咪，而是貨真價值的肉食性動物。
慕也的腿有點發軟，她試圖用手去拽舒緬摁在她身上的腳爪，沒有拽動，反而在拉扯的過程中把外袍的系扣扯鬆了，微硬的緙絲從她肩膀上滑落下來，像托著花蕊的花苞，虛虛地裹住少女的身軀。
只見猞猁慢慢地彎下脖頸，虎視眈眈地貼近她的臉龐。
慕也在他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的面容。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咚。」她的心跳變得很快，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飛出來。
大貓身上的香味和舒緬不太一樣。舒緬身上主要是純粹的皂角香氣，但化作本體時便少了外物氣味的干擾，只剩下一種說不出來的……
他靠得越近，這種帶著荷爾蒙的香氣便越濃，鋪天蓋地地網羅住了心慌的少女。
慕也的臉頰和耳廓都燙得像是發了高燒，燒得她聽覺失聰，耳邊安靜得只剩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舒緬的臉對上她的臉，在她如擂鼓的心跳聲中緩慢又堅定地——
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
慕也愣了。
「咚咚、咚——」她的心跳急剎車。
濕潤柔軟的觸感停留在她的鼻尖，她已經忘記該如何呼吸了。
………
……只是這樣嗎？
她高高提起的心驟然砸落下來，似乎如釋重負，又似乎悵然若失。
但她，難道在期待著什麼嗎？
慕也還沒復盤明白自己心頭那一點淡淡的酸澀從何而來，就聽舒緬暗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師姐喜歡這樣嗎？」
慕也依舊被他壓倒在地上，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
和貓咪貼貼，自然是喜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