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之刑下,受刑人的記憶會被一點點剖開,沒有撒謊的可能。
但對於凡人來說,也算是一種酷刑。
其實,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大致清晰了,仙盟未必指望能從她們這些人口中問出什麼。只是例行公事,加上必須記錄卷宗罷了。
直到這時,看守監牢的修士突然傳信過來:
「程姑娘,那個姓鐘的要犯肯開口了。但條件是,她要見你一面。」
見一面?
程姣有些恍惚。
母親見她……是想做什麼呢?
若論被囚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剩下這幾個子女,怎麼排序也輪不到她。
若是想免於牢獄之災,那是不可能的,還不如直接開口招供。
程姣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大概是鍾若華想狠狠打她、罵她一頓。
其實,從小到大,鍾若華很少打罵她。甚至,她的視線很少在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身上停留。
鍾若華是個心氣高又為人挑剔、不喜歡被忽視的人。
看見一棵樹、一朵雲、一塊石頭,她都會表達自己的喜惡。
只有在看向她的時候……
母親會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只有她拜入歸藏宗、和母親吵架的那天,她才看清母親那時而深沉的目光中所蘊含的底色……
是厭惡。
是恨她擋了什麼人的路。
經歷了程胥年和程姝被換靈脈一事,程姣這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是想把她的靈脈換給程姝啊!
難怪呢。
程姣心頭倒也沒有多少怨恨。她從小已經習慣了被人忽視,也心知自己無法從家人身上獲取到所謂「親情的溫暖」。但說她天真無邪也罷,說她不通人情也罷。她從來沒有因為別人的輕視而產生任何自厭的情緒。也沒有過「如果我不曾出生就好了」這種荒唐的想法。
不知為什麼,程姣天生就覺得,生而為人,對她而言是一種幸運,一種饋贈。
與其去糾結「她該不該存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不如多看幾頁醫經,或者多研究幾個藥方。
但,她還是沒想好,要怎麼應對母親的質問——尤其是,如果母親真的質問她「為什麼活著」這種……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問題。
母親生她,養她,算對她有恩。
可母親不愛她,她報恩無門。
總不能削下這一身血肉還給父母吧?這就過分了,她自己還想好好活著呢。
就這麼煩惱著、煩惱著,程姣稀里糊塗答應了去見鍾若華一面的建議。
水月門的地牢內,鍾若華的脊樑抵著牆面。她的囚衣整潔雪白,幾乎跟新的一樣。
隨著程姣走近,她抬起頭,燭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已然走到窮途末路,鍾若華那張臉卻不似之前的那般憔悴、麻木,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她身上全然沒了那種貴婦的矜貴傲氣,在見到程姣進來的那一瞬間就驚喜地站起來,去握她的手。
「阿姣,你來了。」
「母親。」程姣聽見自己用一種有些無奈的語氣道,「你叫我來,究竟是想說什麼?」
鍾若華卻沒有回答。
她臉上甚至浮現出了更加溫柔的笑臉。
鍾若華伸出手,想去觸摸程姣鬢邊的頭髮。
……這次,程姣沒有拒絕。
鍾若華輕柔地用柔軟的手指為她梳理頭髮,含笑的目光輕輕掃過她的面容——
程姣渾身都僵硬了。
這種目光,她太熟悉。
曾經是屬於程姝的。而現在又屬於她了。
那是母親……在審視自己最滿意的作品。=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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