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唯有心魔是出自人的身上,與被魔君統帥的那群魔族不是一回事。但魔族可以輕易牽動、或是控制一個被墮入心魔的修士,令其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但更大的可能是,在修士克服不了心魔而發狂之前,就在晉升之路上被天雷給轟成渣了。
總之,這都相當危險,也相當出格。
玄明仙尊神色平靜,聲線卻暗藏波瀾:「當時,你師祖剛飛升不久。我接過了歸藏宗宗主之位,卻覺得自己實力不濟,遠遠不及你師祖。我不知道在何方,也不知未來該往哪裡走。於是就把自己幽閉在這玉明殿中,翻遍前人典籍,卻找不出一個答案……」
謝行雪剛飛升的時候啊。
荀妙菱垂眸,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杯壁。心想這句話也可以翻譯為謝行雪剛剛散了三魂、死去的時候。
可以想像玄明仙尊當時是多麼的崩潰。
他篤信的正統,欺騙了他。他日夜追尋的道,終點是人族修士的累累屍骸。甚至被他視若神明的師父,最終也倒在那條充滿謊言的飛升之路上。
他作為一宗之主,作為師門的大師兄,該領著眾人走向何方?
這麼一想,確實是壓力爆表。
「後來是燕瑛,強行打破了這玉明殿的結界,也把我從入魔的邊緣救了回來。正是那一道劍意,打醒了我。」玄明仙尊抬手摸了摸眉心的那道紅痕,「論道心之堅定,我不如她。」
荀妙菱:「……」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還以為大師伯眉心這個紅痕是什麼個性裝飾呢,搞半天是燕瑛師伯刺了一劍留下來的傷疤嗎?!
「你現在有的迷茫、煩惱,我們都曾有過。但我們都熬過來了。」玄明仙尊語重心長地道,「若是肩上的擔子太重,就來尋我,或是找你師父、秦師伯。記住,有些苦,你不必獨自硬扛。師門上下,皆是你可託付後背的同路人。你明白嗎?」
荀妙菱悟了。
是她失態辱罵天道的事情傳到了掌門師伯耳朵里,搞得大師伯以為她精神不穩定,以致於不惜自爆黑歷史,只為安慰她,讓她別有太大的壓力?
荀妙菱:「大師伯,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天道它就是討罵呢。」
她把自己之前經歷的種種都跟玄明仙尊說了一遍。
玄明仙尊沉默了。
這好像是有一點……咳。
「總之我的精神狀態很穩定。」荀妙菱一錘定音,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您今天喊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也不全是。」玄明仙尊道,「之前,在宗門大會上,你師父三番兩次辭讓法儀峰主之位。他說,以你現在的修為,完全可以代替他鎮守宗門,還不如早些把峰主的位置給你騰出來。」
荀妙菱差點又是一口茶噴出來。
她放下茶杯,咬牙道:「我師父就是想偷懶……」
玄明仙尊:「我明白。所以我否決了他的提議。」
荀妙菱鬆了口氣。
下一秒,玄明仙尊卻道——
「但我有意提拔你為長老,享受峰主待遇。」
「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先通過我的考核才行。」
然後玄明仙尊就給荀妙菱發放了一大堆作業。
荀妙菱:「……」
所以,這就是大師伯你用來緩解師侄精神壓力的策略麥?
讓工作填滿生活,煩惱就會自動消散嗎?!
第119章
又是一年春天。
暖風捲走陰霾,露出如洗的碧空。凍土之下,嫩芽頂破殘雪;溪澗破冰,流水隨波而歌。
紫薇宮中,浩大的星圖泛著陣陣幽藍光輝,萬千星子無聲流變。突然,星圖上的空間一陣扭曲,未被星輝籠罩的黑暗處盪開一圈漣漪——
是荀妙菱從星圖里走了出來。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有些頭暈腦脹。
沒想到師伯所謂的考核居然就隱藏在星圖之中……
雖然現在歸藏宗家大業大,但早年確實是以觀星和陣法起家的,要求繼承者對諸天星斗的運行規律爛熟於心——但經歷了千年的研究,先賢們發現,在星斗陣法之上,還隱隱蘊含著其他的大道,探索起來無窮無盡。
因此,歸藏宗的歷代研究者就將自己的體悟融入了這星圖之中。一點一點,聚沙成塔。
但那些東西不是就看見了就能直接拿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