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根基淺薄,還沒結丹。」
原因可能有很多,傅溶也只是揣測。他說完,柳章勾了勾嘴角,似乎有戲謔意味。難道他說錯了?傅溶感覺到怪異,柳章並未多說什麼,只問道:「你想收她當丫鬟,還是徒弟?」
「跟班吧,管她吃住,她跟著學點東西。」
「你可想清楚了?」
「清楚。」傅溶道。
「好,」柳章道:「你帶著她吧。」
「多謝舅舅。」傅溶道。他轉頭,示意江落起身。
傅溶以為留下江落要費點口舌,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柳章甚至都沒怎麼多問。江落還是有些怯,身體半躲在傅溶後頭。柳章是個寬和長輩的架勢,命人取出一樣水晶手串,送給她,「這副辟邪珠,算作見面禮。」
江落眼巴巴望著傅溶,不知作何反應。
傅溶道:「舅舅賞賜,還不拜謝。」
江落接過裝著手串的盒子,道:「多謝舅舅。」
傅溶糾正她:「他是我舅舅,不是你舅舅,你只可稱殿下。」
「多謝,」江落鸚鵡學舌,「多謝殿下。」
拜見完,江落隨傅溶告退。目送這對少年少女的背影,前頭一個大步流星,後頭一個緊趕慢趕,像小尾巴。陳叔笑著道:「這丫頭倒是很親近小侯爺。」
柳章抬眼望去,發覺傅溶長得很高,幾乎是個大人。在他的襯托下,江落顯得格外嬌小玲瓏。
「舅舅看重你,這珠子你要好好戴著,別弄丟。」
柳章所賜意義重大,傅溶出來後多叮囑了幾句。
辟邪珠由一塊上好的玉石料子打磨而成,色澤瑩潤。江落戴在手腕上,對著日光觀察珠子裡的水藍色霧絲,光影絢爛,漂亮極了。她很寶貝似的用袖子蓋住,走路時手臂也不敢大幅搖晃,生怕甩出去。白天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夜裡戴著睡覺。
江落像被人在夢中捅了一刀。她感覺到腹部痙攣,刀絞般劇痛。人從椅子滾到地上,弓成蝦,抱著肚子打滾。她匆忙抓住腕上珠子。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指甲沿著小臂抓出了兩道血痕。辟邪珠異常滾燙,折磨得人到處亂滾。江落百般嘗試無法摘下來。直到天亮,劇痛才漸漸平息。
她硬生生挨著那痛楚,冷汗濡濕後背。宛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癱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晨曦微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她扭頭,面容扭曲,注視著辟邪珠。
這是什麼鬼東西?
第3章 從中作梗「還不過來拜見舅舅。」……
楚王府為傅溶歸來準備了正式的接風宴。
傅溶與江落早早出席,柳章來得晚一些。傅溶起身迎接,江落如芒在背,她手上還戴著辟邪珠。辟邪珠與她體內魔氣相剋,難以共存。她昨晚想盡一切辦法也沒能摘下,好比孫悟空戴上緊箍,再難翻出五指山。一看到柳章,刀絞般的痛苦再次浮現上來。
柳章既是長輩,做小輩理應懂禮數。傅溶悄悄拉她起身,提醒她別失禮。江落迫不得已站起來迎接柳章。柳章入座時,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讓她苦不堪言。
僕人們開始上菜。
柳章問道:「休息得如何?」
傅溶道:「還行,精神徹底養回來了。多謝舅舅關心。」
柳章的目光投向了江落,問道:「你住得可還習慣?」
江落低著頭,手在暗地裡按著肚子。
傅溶笑道:「舅舅問你呢。」
江落咬著下唇道:「還,還好。」
柳章道:「習慣就好。」
江落心裡咯噔一下。這話什麼意思,威脅她?
席上柳章問起傅溶數月經歷,傅溶繪聲繪色,應答如流。說捉妖途中離奇遭逢,自己如何化險為夷、反敗為勝。少年仗劍天涯,志得意滿,滿臉寫著求誇獎。柳章臉上卻始終沒有流露出絲毫讚許。舅舅一向嚴苛,原以為這次回來,能讓他刮目相看。
傅溶不由得有些失落,這些都不足以作為成績。
到底要怎樣舅舅才能滿意呢?
陳叔笑著打圓場,道:「小侯爺,嘗嘗這個糯米藕,你最愛吃的。」
傅溶道:「多謝陳叔。」
陳叔給他夾一塊,也給江落夾一塊。
江落埋頭吃藕,不參與他們的話題。她將自身存在感壓到最低。一塊藕拉絲拉老長,吃不完。她被噎住了。陳叔瞧這孩子笨笨的,怪可憐,笑道:「慢點吃。」
柳章不經意瞥她一眼,江落心臟收緊,囫圇咽下去,險些噎死。
「不喜歡吃這個?」
「我,」江落艱難道:「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