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不完美,往上面粘越來越多的寶石。又因為重量不得不得拆卸。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孤注一擲喜不自勝。
那日對著老樹藤,證心之日,她幾乎把自己的一切剖開來。她的血,她的肉,她的魂魄,放在盤子裡端給柳章。柳章看到了,可他不要。他就這樣冷漠的,做一個旁觀者,作為被控制後無聲的反抗。
江落可以控制他,讓他說心口不一的話,做身不由己的事。可無法扭轉他根深蒂固的成見和堅守。他們之間那堵無形的牆似乎永遠無法被打破。
師父是這樣一個絕情殘忍的人。
江落有時候愛得想吃了他,有時候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又想跟他一起去死。江落忍無可忍。她打磨寶石,忽然情緒失控,將花冠猛然砸在地上。金絲斷裂,寶石蹦出,叮叮噹噹滾下了台階。有幾顆蹦到了柳章腳邊。他無動於衷。江落心如刀絞。
該發生的事全部都發生了,他還是不肯妥協。
江落望著他決然的側影。她近乎狼狽的,落荒而逃,離開了這令人傷心欲絕的章華台。
她走了。柳章宛如木雕矗立。
好一會兒過去,他彎腰拾起一顆細小的碎寶石,握在手中,攥緊。就只半顆,他只能拾起這半顆。足夠了,其他的不能貪心。
他不能要,也不敢要。
第125章 離間「楊玉文被大王殺了。」
江落徹夜未歸,臨近天亮,一枚紅葉飛入章華台,降臨在燈台上。
那是南荒常用的傳信之物。
小紅摘下來,裡頭傳出青禾的聲音。說大王喝醉了,弄髒了衣裳,令他們取一身乾淨衣物送去。殘燭淚乾,柳章獨坐到天明。
角落裡的眼睛在暗處看著他,陪他枯坐失眠,各有各的心思。他們的煩擾如出一轍又不盡相同。房間裡,柳鍾一襲白衣,腰帶上繫著根麻草。
柳鍾大病初癒,在南荒為父皇母后戴孝。章華台張燈結彩,處處掛紅。唯獨他穿著一身不吉利的白,飄來晃去跟個鬼似的。
江落看著礙眼,要他換了。
柳鍾執意如此,道:「為人子,不明孝悌之義,與畜生有何分別。」
從閻王殿走過一遭,他身上那股溫吞懦弱的氣質被血淋淋剝掉。失去所有,淪為階下囚,一國太子忍辱含恥。他望向江落的眼神不再那般懼怕閃躲,多了幾分坦蕩平靜。或是心如死灰,沒有什麼能失去的,自然沒什麼好怕的。
江落頭一回被他頂撞,覺得很稀奇,綿羊竟然也長出了獠牙。
她聽出話中諷刺之意,道:「你說誰是畜生?」
柳鍾指著滿堂紅布,無所避諱。說道:「你強娶你的師父,就是畜生。」
江落抬腿一腳,將他踹到牆上,道:「你再說一遍。」
柳鍾胸口劇痛,五臟六腑都擠到了一處。他搖晃著從地上爬起來,擦去嘴角鮮血。柳章聽到動靜,發覺二人起了衝突。他擋在中間,用眼神阻止柳鍾。激怒江落不是個好主意。柳鐘有心同江落分辯。柳章對他搖了搖頭。他怕皇叔為難,最終沒再吭聲。
妖精寡廉鮮恥,怎麼可能被一句尖話刺痛。
激怒她吃虧的最終還是他們自己。
江落隱隱有些火氣。這小太子給他兩口飯吃,既可以拿捏柳章,又能當寵物養。可他不聽話,養著也膈應,江落可以隨時送他上西天。誰
給他的膽子忤逆妖王。江落指著他的鼻子,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放了他一馬,威脅道:「再有下次,我殺了你。」
柳鐘被關了禁閉,不得出門。
柳章也沒想到太子會頂撞江落,這很讓人意外,道:「你這是何苦?」
柳鍾垂下了眼帘,自責道:「孤護不住父皇母后,也護不住皇叔,是孤無用。」
太子習慣性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江落與柳章之間的種種,他看在眼裡。知道柳章被逼無奈。皇叔是國之棟樑,救苦救難的英雄。應當受萬人敬仰,享香火供奉,而不是囚困此處,委身妖孽,忍辱負重。自己作為太子,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滑坡,無能為力。
柳章怕他鑽了牛角尖為難自己,道:「我與她之間的糾纏,禍起楚王府,非太子過錯。」
柳鍾鬱鬱寡歡,不知這煎熬日子何時能到頭,懨懨道:「皇叔真要與妖孽成婚嗎?」
柳章道:「我並非等待成婚,而是等待時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