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江從道把一直打顫的手縮進了袖筒,更加用力地錘了一下門。
[別回頭。]
「呀,從從回來了。」
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在最後關頭打開了門,黑衣男人在四五米的位置猝然止住了腳步。
「今天在阿姨家聽沒聽話?媽媽買了你愛吃的......」
那女人嫻熟地抱起門前的孩子,隨後關上了門。下一秒,江從道便捂住嘴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支著身子趴在門上的貓眼向外看去。
滿地的血跡,迴蕩在走廊的慘叫,哪怕在盡頭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看見了刀,還有槍,但不是小攤上的五彩玩具,那些東西泛著冰冷的銀光,是能要人命的東西。江從道看著其中一個男人將刀插進了父親的肚子,擰動著,鮮血噴濺。
「爸爸,爸爸......」
他要喊,嘴卻立刻被身後的姑姑捂住,只能嗚嗚啊啊地聽見幾聲凌亂的、壓抑的嘶吼。
那個男人的胳膊扣著父親的脖子,而露出的小臂上,有一個形狀奇怪的黑色紋身,他記住了。
那像是一隻展翅的鳥,但鳥的尾翼又細長尖銳,展出的兩翅化為護手,更像是一把邪戾的尖刀。
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記住那個圖案的樣子,畫在紙上,刻進腦子裡,希冀將來的某一天,能循著這一點線索,殺了奪走父母性命的人。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要把刀尖插進他們的肚子,像他們今天對父親做的那樣......
那是夜夜出現在他夢中的夢魘,陪伴著他長大成人。
恨意生根發芽,最終占據了他的身心,成為他活著最大的動力。
「你怎麼畫這個東西?誰教給你的?」
「您認得嗎?」
「壞鳥啊,你不會被他們纏上了吧?」
十三歲的江從道第一次聽見「壞鳥」的名頭,是在樓下商戶的嘴裡。那天他走神時將這個符號畫在了手背上,忘記洗掉便出了門。
江從道:「什麼是壞鳥?」
「唔......其實叫『無腳鳥』來著,做人命買賣,還搞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老闆卷了一支葉子煙,放在嘴裡吸了一口,朝外望了望。
江從道:「是專門討債的人嗎?」
姑姑是這麼告訴他的,因為他的父母欠了錢,所以才遭了災。但他不信,父母還清錢的那天,他是看見了的,父親還給他買了新的布偶,說是慶祝新生活的開始。
「不,不是,他們只討命,不討債。」
那老闆說:「具體我不清楚,但名聲很臭,還是離遠點好,四五年前樓上不就有一家招上他們了,屍體也沒留,就剩半個腦殼子。」
從這一天開始,江從道便四處探聽「無腳鳥」的消息,但除了那個老闆,每個人都對這個東西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