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亂極了。
一半還沉寂在親人枉死的悲痛里,另一半又迷茫得不知如何是好。
重啟鎮山法陣是她在臨危之際的第一反應,好比尋常人在外受了欺負會想著報官一樣。
但事實上,要催動陣法至少得化境以上的修為,整個瑤光也就長老級別的能辦到,除此之外就是林朔。
大師姐不在這範圍之內,她去了也是乾瞪眼。
法陣又不會因為她喊兩聲就敞開心扉。
該如何是好?
或許應該先去找林朔?
還是說先聯繫上附近的守山弟子?
朱雀峰怎麼樣了,玄武長老出關了嗎?
沒等她「或許」「還是」出個名堂,腳踝猛然划過一道鑽心的刺痛,瑤持心右腿一軟,結結實實地摔了個臉朝地。
小腿的筋脈被割斷了。
她艱難撐起半身,剛痛苦地抽口了涼氣,驀地便意識到什麼,猝然抬頭。
四面八方不知幾時出現的黑影們正從天而降,緩緩聚攏,在濃雲慘澹的夜色里鬼魅般將她困於其中,堵截住所有去路。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師姐嗎?」
包圍圈裡一個穿著內門靛藍長袍的少年越眾而出,他看上去也就凡人十六七歲的模樣,半張青澀的臉照在晦暗的月光下,聲音懶散卻惡劣。
「這麼著急去哪兒啊?」
瑤持心只覺得他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名姓,大約是時常跟在白燕行身邊的某個內門弟子。
她兩手抱緊鎮山印,不由冰涼無望地想:
整個瑤光居然有那麼多內鬼嗎?
「對呀,很吃驚麼?」
對方似是從她表情里讀出她心中所想,理所當然地歪了歪頭,「哦,也是,如師姐這般天生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是很難想像一夜滅門,全族皆亡的下場。畢竟像瑤光山這種盛產天真大傻子的世外桃源也不多見了。」
瑤持心自己就是那個天真的大傻子,聽了他這番話當下無言反駁,但情緒上又十分慍惱,於是只好紅著眼,青筋鼓脹地怒目瞪他。
可惜眼神再兇狠,終究不能傷人,少年一點沒在意,反而被她逗笑:「別動氣呀師姐,一路跑得如此狼狽是要找誰救命去?」
「讓我猜猜——應該是林朔吧?哈,那條瘋狗確實撐得最久,比旁人足足多半柱香,腰斬了還不肯乖乖地咽氣,最後竟自爆真元,到底是個有骨氣的。」
瑤持心握著鎮山印的手猛地一緊,指甲應聲崩斷。
她憤怒地咬著牙熱血上頭,一個手訣尚未形成,卻被對方凌空拍來的法咒打散。
少年面容冷冽:「結印這麼慢,就別學人偷襲了,你是剛引氣入體的劍童嗎?那些看山門的外門弟子都比你利落。」
她晾著一隻蒼白的手枯坐在地上,儘管不甘心,又明白人家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