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聲竊竊私語。
「我還要以這樣的姿態活多久……」
「好黑,這是什麼地方?」
「娘……娘何時接我回家……」
「我為什麼要活著……」
「殺了我啊!殺了我!!」
「誰能來殺了我——!!」
每一聲絮語的背後都是一份濃墨重彩的情緒,它們呼嘯而來,再嚎啕而去,像沙場上悲壯的北風吹過山脈,成千上萬的亡魂也隨之共振。
奚臨仿若獨行於滿是回憶碎片的混沌間,四面八方鋪呈不屬於他的人生,五彩斑斕,黑白更替,卻非要逼著他傾聽不可。
他甫一回頭,離他最近的是一抹蒼茫的天,天邊傳來兵荒馬亂的動盪,女人的面孔因顫抖而模糊。
隱約是在叫他的名字。
奚……
「好好活下去,認真活下去。」
「即便沒有我們,你一個人,也要活下去。」
直到兩邊的泥土落下來,一層一層覆蓋住了視線,他又重新站在了萬言千聲的混沌中,感受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顛倒其中。
而裡面最清晰的一句落在他耳畔——
「等我長大了,也可以像姐姐一樣漂亮嗎?」
奚臨猛地睜開了眼睛。
即刻從眼角流出了一行深紅的血。
瑤持心正抱著他全神貫注維持周遭的結界,冷不防感覺到懷裡的師弟緩緩支起身,他宛如睡了一覺,大夢初醒般,目光漠然著,不疾不徐地靜坐在原地。
「師弟,你可算醒了!」
她差點喜極而泣,「怎麼樣,你是不是傷到哪兒了,你恢復了嗎?你……」
話才說到一半,奚臨的手卻忽然撫了上來。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沒敢觸碰她的臉,只撩起擋事的一簾碎發,問得清冷平靜:
「師姐,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她適才打得投入且激烈,身上掛彩再尋常不過。
瑤持心未及開口,看見他的臉色話語無端一滯,竟覺得師弟整個人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他像靈魂脫離了軀殼的行屍走肉,那眼神透著對生死麻木不仁的冷漠。
雖然師姐沒有回答自己,但奚臨差不多也知道答案了。
畢竟這荒山野嶺,除了他二人,餘下的都不像好東西。
青年站起來的剎那,氣場陡然一變。
樹上的邪祟頭領見狀,頗有些身經百戰的嫻熟,當即命令左右準備布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