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行是被外面的鐘聲敲醒的,銅鐘聲勢如雷,他翻身而起,頭當場一陣眩暈,又坐了回去。
他不喜飲酒,愛喝清茶多過酒水,平日有仙氣護體時就不常飲,如今肉體凡胎,本應知道這不是明智之舉,但居然會讓人家三言兩語挑唆著去爭一口氣。
自己一定是中邪了。
白燕行坐在床邊,伸手摁住額頭輕輕平復神志。
潑滿陽光的青綠山水從窗前的縫隙里擠進視線,三千年前的世界花鳥繁盛。
他生性自持內斂,家中從小便教養不可縱情聲色,至今白燕行也不明白昨夜為什麼會拎著一壇酒參與進那場毫無意義可言的胡鬧之中。
只是回想起來的時候,覺得過分活躍的篝火邊人聲鼎沸,家族榮耀,修煉天賦都融進了一把火里,給了他一種,似乎可以放縱自流的錯覺。
是這個地方的問題嗎……
他靜靜望著窗外看了許久。
然而三千年前的天給予不了他任何回應。
*
當白燕行身體恢復得差不多,步出門來一探究竟時,寨子中央,那昨日燃篝火的地方已經聚滿了人。
瑤持心和奚臨早就到了。
大師姐並不知曉敲鐘意味著什麼,純粹是來湊熱鬧的,但見周遭的土著們都一臉愁雲慘澹,猜想八成是真有什麼。
負責看守寨門的小伙子將一塊貌似刻了圖案的木頭塊顫巍巍遞到那老族長的面前,老頭子拄著權杖,耷拉成一條縫的眼沉沉注視片晌,凝重地轉向旁邊的霽晴雲。
白虎長老儼然成了半個族裡人,還是說話極有分量的那種。
他見狀,表情也難得肅穆地微一頷首:「就是這個麼?」
就是什麼?
瑤持心沒聽懂他們打的啞謎。
頭戴鳥毛帽的族長於是出聲給他四人解釋:「幾位有所不知。」
「我們這村子能夠在遍地妖獸的蠻荒相安無事至今,不只是有雲先生幫持之故。」
妖邪多伴隨怨氣血氣而生,靈力越充沛之地越不適宜其生存,所以現世里的妖偏安一隅,而此處就不一樣了,缺乏靈氣的地方簡直是邪魔的極樂世界。
老族長:「那大概是在雲來我族之前,天神顯靈沒多久。當時『巨獸之野』盤踞著的土螻與獨角猙常闖入寨中肆虐,青壯年死傷無數,險些難以為繼。恰在某一日,天坑來了一位術士,他手持短笛,只吹了幾個音,便將那些兇猛的妖怪控制得服服帖帖。」
「這術士我估計也是從山外逃來避風頭的,據說大地靈氣恢復以後,外面亂得很,會法術的和不會法術的都斗作一團,跟變天了似的,到處人仰馬翻。」
「他揚言能庇護我族免遭妖獸毒手,但有一個條件,族裡每年得向他進貢一批攢好靈氣的礦石以及諸多物資,譬如仙草靈芝等等。」
瑤持心聽完覺得沒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