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那曾是個山水清秀的地方,鳥語花香,四季如春,祥瑞滿山亂竄,仙草隨處可見。
運氣好遇上祥雲出現,便會有神跡從頭頂一閃而過。
神明顯靈後留下的仙氣,能使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但也只是據說了。
自從諸神飛升上界,蒼茫的天空就再沒有回應過岐山人的聲音。
上神對凡間不聞不問,借用靈氣資源修行的術士卻與日俱增。
經歷了幾次「圍獵」和「捕殺」之後,岐山部早已四分五裂,一部分人落入術士和巨商的手中,另一部分逃脫在外,或是隱居深山,或是組成小股勢力,意圖反撲。
遙遠的故鄉人去樓空。
而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山村便是其中深藏避世的一支。
這一小撮人搬來此地已有幾十年的時光,對於東躲西藏的岐山遺民而言,算是十分長久安定的了。
村莊坐落在罕無人至的山坳,由族中幾名精通結界的前輩施以障眼法掩蓋庇護。
想要安穩度日,光是會躲遠遠不夠,村子裡必須有足夠抵禦外敵的力量。
所以每個新生孩童得到的「眼睛」屬性都頗受關注,畢竟關繫著全村的未來。
很奇怪,奚明明是純種的岐山血脈,卻並未表現出任何非凡之處。
除了瞳色黯淡之外,他連半點異能也沒有。
誰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負責安防的人們既憂又喜。
憂的是今後的戰力吃緊,喜的是他不會輕易被心懷不軌的人盯上。
不管怎麼說,至少沒有性命之危。
倘若將來這樣的孩子能再多一些,興許終有一天,岐山便可以擺脫「眼睛」的詛咒了。
奚就這麼帶著他那雙褐色的瞳眸,在遼闊的群山間不知疾苦地一日一日長大。
大山中的日子太平又安樂。
似乎每一天都是懶洋洋的,走到哪裡都歡聲笑語。
大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山吃山自給自足,誰家缺東少西,往隔壁一敲門,總能借到。
同村的族人仿佛從未紅過臉,最大的矛盾就是小孩子之間鬥嘴吵架,都沒隔夜仇,一覺睡醒又推推搡搡地玩去了。
每逢年節時,全村會聚在寬敞的空地上,架起篝火喝酒賞月。
有懂音律的老年人取出一把四弦琴,受潮的弦聲咿咿呀呀,女人們在空靈的笙簫里應和而歌,翩飛的裙裾隨著火焰的熱流一直飄到星辰瀰漫的天河。
平日裡老是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小夥伴們此刻格外和諧,拿出自家長輩給的各色煙花炮仗,湊一起放個震天響。
村子依山傍水,只巴掌大一點。
自打奚有記憶起,頭頂的天空好像總是灰濛濛,春秋的早晨會起霧,晝夜溫差極大,夏日炎熱,冬季寒冷,還有野獸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