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拄著權杖的族長便越眾而出,奚不知大人們商量的結果如何,一顆心瞬間提至嗓子眼。
就見村中頗有威望的幾名老者都到了,圍著她一一交談,而父親則不動聲色地在旁,不時穿插試探。
奚知道他在窺視她的內心,確認她是不是有所隱瞞。
這般陣勢儼然有如臨大敵之態。
忽然間,先前攙扶阿蒙離開的一位守村人快步跑來,附耳在族長跟前低語了什麼。
「抱歉姑娘。」老族長終於感慨著長嘆,「我族千年來輾轉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得已而為之,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聽得此言,奚便心知是過關了,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來。
「沒關係,你們也不容易。」
她平靜地接完這句話,整個人仿佛到了極限,莫名踉蹌了一下身體,難以為繼地一頭栽倒下去。
「姐姐!」
少年箭步上前,兩手沒能接住,和她一併摔坐在地。
他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血,溫熱黏稠。
目之所及一片殷紅。
她後腰上受了傷,從小城外一路撐到現在,還背著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傷口沒能得到一點處理,鮮血浸透了半條裙子。
邊上某個眼尖的女孩子頗為機靈,立馬扯著嗓子招來了年輕力壯的姑嬸們,也不管族長答沒答應,就這麼將人領進了村。
那是岐山部有史以來接納的第一個外族人,也是唯一一個。
昔年村中的空屋有不少,母親張羅著把她安排在了離家較近的一間小院內。
清淨,寬敞,也方便照顧。
幾位幫著換藥的嬸嬸們掩上門接連出來,都說那是位術士,有自己療傷的一套法門,可厲害著,一指來長的口子轉眼就在癒合了。
他等旁人離開之後,才猶豫著走進去。
客房的木門虛虛半開。
奚行至門邊,透過縫隙小心翼翼地往裡一瞥。
她正坐在床上打坐,明明閉著眼,靈感倒非常敏銳,即刻就意識到有人靠近。
「別躲了,我發現你啦。」
言罷歡快地招呼他,「快進來呀。」
少年從門後遲疑地現身之時,她的嗓音似乎比先前還要驚喜:「是你啊。」
「你怎麼樣,今天沒有嚇到吧?」
他望著她拼命搖頭,目光很快尋到桌邊換下來的血衣,衣衫的料子非尋常可比,他覺得很可惜。
「……姐姐,你的衣服弄髒了。」
「是啊。」她不以為意地跳下床,「所以我換了一件新的,好看嗎?」
說著還特地蹦躂了兩下,結果不慎扯到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
奚行至桌前將衣裳拾起來,「我幫你洗乾淨吧。」
「誒——不用不用。」她出手阻攔,「你替我扔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