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們三個人,一輩子不分開。」
阿南的「眼睛」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小榮比他強一些,但頂多只夠自保而已。
他們若能有修為傍身,以後出門在外也能獨當一面了。
奚聽得心裡五味雜陳,最後只倍感欣慰地伸出手,在兩個人腦袋上輕輕一摁,少見地露出柔和:
「好,哥知道了。」
但小榮還是敏銳地發現,大哥臉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淡了。
好像每次見他,他的神色都會比上一次更加冷峻,眼底深處像有什麼她看不懂的東西,表情寡淡到幾乎有些倦於生死。
也僅僅在他們兩人面前才有所好轉。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她不知道,那天同樣是明夷將南嶽的黑市收入囊中的日子。
裡面就包括當年還沒賣完的一倉庫「眼睛」。
奚向他提出來要親自毀掉,明老闆自然悉聽尊便,反正血契上規定了不許買賣,自己留著也沒用。
當滿屋子嘈雜的鳴叫被長鋒一劍斬盡時,青年又一次聽見了每一隻「眼睛」臨終前的聲音。
聽得清清楚楚,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逐一閃爍。
每句話,每張模糊的臉孔,每個或悲憤或痛苦的情緒。
「娘親……我好疼……」
「你是誰?為什麼還活著?」
「能不能替我給長白山的阿嵐帶一句話……」
「那些人都該死!不得好死!」
「我還能找我的屍體嗎?」
「我叫沐,住在天山腳下,小石河畔的山村里……」
忽然間一句慢吞吞的嗓音落在他耳邊。
「年輕人,多謝你。」
奚動作一僵。
那人蕭索又滿足地輕輕說道:「讓我瞑目。」
他心臟猛地收緊,針扎似的發出細細密密的疼痛。
昏暗的室內一燈如豆,懸在頭頂上隨微風輕搖輕晃,於是滿屋的光也跟著忽明忽暗。
不知過去多久,七嘴八舌的聲音塵歸塵土歸土地消散在風中。
青年卻依然矗立在原地。
他握著手中的劍,腳邊堆滿了一刀兩斷的「眼睛」,匯聚的大片鮮血炸開在他身下。
奚面無表情,而瞳孔一直怔忡地注視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