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保護她,可以替她撐傘,甚至可以像這樣,毫無顧忌地用力抱著。
奚臨用臉頰輕輕貼了貼她柔軟的頭髮,感覺得到師姐溫熱的呼吸,清晰的心跳,連若隱若現的幽香都一如往昔。
是一個好端端的,鮮活的她。
瑤持心並沒應聲,反而愈發收緊了手臂,嚴絲合縫地攬住他的背。
那是任憑她怎麼想也想像不出的艱辛。
瑤持心忍不住把眼睛埋進他肩膀。
心說,怎麼這麼苦啊。
比及自己那無所事事,乏善可陳的百年,他的百年全是血淚。
光是聽著,都覺得舌尖發澀。
現在想起師弟平日間的某些小細節,想起他偶爾眉眼間流露出的漠然,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奚臨伸手將她扶起來,捧著瑤持心的臉,把她眼角的淚花抹開。
和師姐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相比,他倒顯得平靜多了,唇邊竟還噙著淺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她。
「其實過了這麼久,很多事我已經能接受了。旁人聽上去或許會覺得很難,但畢竟間隔著幾年、幾十年、上百年,被時間沖淡許多。在瑤光山的日子,我跟著大家練劍,做早課,日西月復東,心境平和了不少。」
「你少來了。」瑤持心才不信他,「明明看見小芝的時候還是那麼難過。」
他仿佛被拆穿似的,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瑤持心撫著他的臉,既心疼又委屈地湊到唇上吻了一下。
「奚臨……」
她抱住他,「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師姐保證什麼都聽你的,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誰都不許動你——」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那句「我是為你上瑤光山」的份量,太重了,壓著一個人的一生一世。
和整整三千年全部的念想。
奚臨不由啼笑皆非:「你不用這樣。」
「我跟著師姐,這些年也過得很開心啊。反正沒有你,我現在大概也只是百鳥林下的一縷亡魂。」
可瑤持心聽完卻悶悶地想。
不是。
不是這麼算的。
如果她沒有重活一回,從前的師弟來到瑤光的那十年根本不開心,根本就是另一種煎熬。
他好不容易在煉獄的地底下尋到了一束光,又在光束的盡頭發現這只是一個有毒的假象。
那他該有多難過啊……
她當下愈發後悔,後悔為什麼讓他足足等了十年又四年這麼久,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察覺到。
怪不得在生死一線的最後一刻,奚臨會說她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這個「最重要」的意義,遠超出她的預料,是比情愛更深的執念與信仰,裡面有回憶、有期盼、有夢想,承載著他對整個世界最後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