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神地看著窗外虛幻迷離的夜色,鼻間仿佛還縈繞著那股淡淡的苦橙香。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同林誠素剛才倏然動情的面龐逐漸重疊,耳邊仿佛響起那晚空氣中潮熱綿長的呼吸,一雙濕潤的唇貼近耳畔,一遍又一遍呢喃著他的名字。
同樣的夜色,他曾和他在月下盡情纏綿,他們曾用盡全力擁抱彼此,在溢滿橙香的空氣中流淌的,曾是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眼眶倏然發燙,緊跟著,眼前斑斕的夜色剎那間褪去浮華,時野不忍直視般猛地閉上眼睛,然而無論他如何逃避,回憶在這一刻依舊如潮水將他吞噬,眼底的黑夜脫離了旖旎的表像,漸漸露出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底色,時野站在那裡,感受著苦澀,思念,還有如跗骨之蛆般冰冷的寒意將他的身體一寸一寸侵蝕,如同三年來每一個孤獨難捱的夜晚。
時野回去臥室的時候,林誠素正靠坐在床頭,一隻手掌放在小腹上,另一手的指尖捏著那瓶香水怔怔出神。
聽見腳步聲,他抬頭看過來,一滴晃動的淚光隨即悄然滾落,拭去了眼尾那點殘留的潮紅。
時野腳步一頓,在眼淚墜落的瞬間連呼吸都忘了,過了幾秒,他找回意識,抬手將藥和水杯一併遞過去,「把藥吃了。」
林誠素抬著頭目不轉睛地看他,從這個角度看去,細嫩的頸部被月色鍍染上一層淡淡的瑩白,顯得格外柔軟溫順。
「為什麼?」他輕聲問。
時野沒有回答,彎下腰把杯子和藥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你生病了,吃完藥趕緊休息。」
「時野!」身後傳來林誠素沙啞的聲音,或許是因為病了,或許是別的原因,壓抑著痛苦的嗚咽聲。
時野在門口停下腳步,偏頭留給他一個模糊的側臉。
臥室內昏暗的光影勾勒出他高大的背影,他的聲音同樣沙啞,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了攥,時野竭力忍住顫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回局裡,這段時間會很忙,你需要出門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話音落下,房門被他輕輕關上。
外面很快沒了動靜,臥室里,林誠素枯坐的身影仿佛死氣沉沉的雕塑,臉上的表情空洞而又茫然。
下一秒,他倏然皺眉,咬牙發出一聲悶哼。
消失許久的頭疼猝不及防地襲來,仿佛冰冷的刀刃在太陽穴內兇狠翻攪,他痛苦地在床上彎下腰,死死咬牙忍受著。
香水瓶在煎熬中歪倒在一旁,他透過淚光看著,竭力伸手過去,如同溺水者拼命尋求一絲慰藉,再次抓住了冰涼的瓶身。
將其攥進掌心的瞬間,劇痛難捱的腦海深處,莫名浮現出這款香水的名字。
——摯愛永恆。
林誠素突然笑了。
四個字,在這一刻顯得何其諷刺,尤其是體內仍激盪著它帶來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