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病床上的人忽然發出一聲呢喃。
一群人立刻看過去,時野心臟漏跳一拍,踉蹌著走到病房門前,怔怔地看向病床上那個身影。
林誠素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站在懸崖上,霧色在明亮的天光中漸漸褪去,一個身影悄然出現。
「時野。」
眼淚奪眶而出,飽含著滿腔悸動,他上前一步,著急想要擁抱面前的男人。
是你,原來我在找的人,一直都是你。
一步一步,他漸漸走近,狂風吹起男人的衣角,拂過他冰涼顫抖的指尖。
時野駐足在原地,高大挺拔的身影亦如記憶中那般,他目光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然而就在這時,天際突然爆開一聲驚雷般的巨響,林誠素驚愕地抬起頭,天空中退散的霧色中竟漫開一片血色,他低下頭,看見時野胸口綻開一朵巨大的血色曼珠沙華,時野臉色慘白,看著他無言地向後倒去,身影隨即消失在懸崖邊——
眼球在眼眶下劇烈轉動,似乎聽到了時野的聲音,林誠素從噩夢中驚醒!
眼淚不斷滾落,他神情恍惚,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只感到一陣劇痛在身體裡肆意蔓延,攀爬過神經,流淌進血液,滲透五臟六腑,這股劇痛隨著重逢後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漸漸變得無法再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驟然間貫穿全身,林誠素躺在床上驀然發出一聲哀嚎。
這聲音近乎不像人,就像困頓的野獸被刀具凌遲,水中的魚兒被沸水燒滾,他四肢痙攣地蜷縮起身體,雙手捂著心口不斷哀嚎,肝腸寸斷。
整張病床都在劇烈地震動,他的樣子驚呆了在場所有人,一個身影快步來到床邊,俯身將他用力抱住。
「誠素。」季禮紳心疼地擦去他眼角的淚光,「誠素你醒醒,是我,我在這裡——」
——「忘了問你,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你住在哪裡?如果順路的話——」
「很晚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林誠素,我從來沒有過別人。」
——「那裡是市局?」
——「時野,你那天說讓我等你電話,你想和我說什麼?」
「……案子的事,現在案子結了,也就沒必要說了。」
——「林誠素。」
過去,現在,無數記憶紛沓湧現,那雙眼眸,曾無比溫柔地向他做出過承諾,也曾用最諱莫如深的目光將他凝視,那些被竭力隱藏卻又不經意流露出的無奈和難言,那些被包裹在漫不經心下的傾訴和探尋,那些讓他無比痛恨的逃避背後,是時野苦等整整三年的傷痛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