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樣,你們看看他那個樣子,讀再貴的學校以後都比不過林誠素!」
馬路對面,那個囂張的身影腳步一頓。
沸沸揚揚的議論聲中,他有些意外地順利坐上了公交車,他面無表情地朝車廂深處走,餘光卻不由自主地撇向了窗外。
林浩澤站在馬路對面,正看著腳下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怔愣,公交車從旁呼嘯駛過,林誠素的視線滑向車尾,看著少年被簇擁的身影印在車窗斑駁的污濁中,莫名透出幾分孤寂——
墓碑前,林誠素倏然閉上眼睛。
他曾視若珍寶的,林浩澤所深切渴望的,人們似乎永遠只能看到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那一年馬路對面那個囂張跋扈的身影如今佇立在遙遠的彼岸,橫亘在他們生命中整整二十多年的,是彼此仿佛既定的命運,林霄翔親手犯下的罪孽點燃了這把火,讓不甘和嫉恨燃盡了曾經的少年意氣,將那個奮力追逐的身影拖入了無法回頭的深淵。
喉結微動,林誠素幾乎嗚咽出聲,寒冷蕭瑟的墓園中,一陣風呼嘯而過,霎時揚起滿地枯葉。
冷風激起眼尾陣陣刺痛,林誠素抬手,在悲傷中將其輕輕抹去。
「林總。」
律師伸手示意。
鐵門嘩啦一聲打開,幾位警員一臉嚴肅地讓到一邊,狹長幽暗的走廊頂部透出一道微弱的光線,一個身影深陷在其中。
林霄翔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二十歲,此刻深刻的眉眼怔然,看著監牢內的兒子,攥著拐杖的右手隱隱顫抖。
月光鋪滿斑白的鬢角,許久,林霄翔抬腳走進去,開口輕聲喚道,「我的兒——」
房間裡飄蕩著模糊不清的碎語聲,林浩澤低著頭坐在那裡,身體不斷前後搖擺,對著眼前的空氣喃喃自語。
林霄翔心如刀絞,拄著拐杖心急如焚地過去,腳步一個踉蹌,跟在身後的律師趕緊伸手過去。
「林總小心。」
「我的兒,」林霄翔幾乎跌倒在桌邊,又被一隻手及時攙扶住,他掙開那人的手,蒼老的臉上露出急切的神情,「不怕,爸爸會想辦法,爸爸一定會給你找最好的律師,」林霄翔抓住兒子的手,聲音哽咽顫抖,「找到好律師,爸爸立刻救你出去。」
「爸?」面前抬起一雙空茫的眼眸,林浩澤看到他眼前一亮,激動地抓住他的手,「爸!」
「爸爸在,爸爸在。」林霄翔眼眶通紅,安撫地拍打他的手背。
林浩澤看著他,一臉期待地問,「爸,我厲害嗎?」
整個監牢一片死寂,林霄翔覺得整個世界在眼前一寸一寸崩塌。
「爸,」林浩澤直勾勾地看著他,「我是不是很厲害?」
林霄翔看著他沉默,林浩澤卻兀自笑起來,眼淚流出的眼眶,他笑得張狂又瘋癲,「爸,我是不是很厲害?!」
幾位警員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禁難言地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