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總是閃過無數畫面,從他和林誠素相遇那天開始,三年離別再到重逢,太多經歷將時光拉到了漫長,他們仿佛已經經歷了一生一世,然而兜兜轉轉到了最後,此刻眼前定格住的畫面,仍然是當初在市局門口,林誠素看到自己後,那個不顧一切撲上前的擁抱。
往事歷歷在目,時野此刻唯獨清晰地記得,那個意料之外的懷抱是那樣緊,緊得幾乎將他勒到窒息,將他狠狠嚇了一跳。
那應該就叫做失而復得的狂喜,早在那麼久以前,他就已經認定了他是他的整個世界。
人海中尋尋覓覓,萬般煎熬,痛苦掙扎,他們經歷了整整兩次,那個男人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回到他的身邊。
他不會就這樣離開的。
時野痛苦地彎下腰,手指用力抓緊頭髮。
他一定會醒過來,會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勇敢地堅持下去,然後回到他的身邊。
張岩猛地停下腳步。
「求求你,求求你——」
「醒過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長椅上那個孤獨的身影在悲傷中苦苦哀求,張岩紅著眼眶轉過身,沈清悅站在他身後,眼淚不斷從鼻尖滾落。
「時野,」沈清悅抹掉臉上的淚水,越過他走到時野身邊,蹲下看著他失魂落魄的雙眼,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我去幫你問了一下,林誠素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探視的話要到一個星期之後,而且需要醫生的同意,每天有十五分鐘的探視時間。」
時野抬頭看向病房,蒼茫的目光在燈光下一片斑駁,「我在這裡陪他。」
張岩哽咽道,「你放心,醫生護士一定會照看好他的。」
滴。
滴。
滴。
ICU病房。
冰冷的機器音切碎了柔和的月色,林誠素渾身插滿管子,安靜的面龐沉在黑暗當中。
一縷月光透過緊闔的眼皮,仿佛一片冷霜緩緩滲入到眼球。
混亂的大腦被無數碎片塞得滿滿當當,意識猶如漂浮在虛空,他感覺自己被包裹在一片寒冷的真空當中。
遙遠的碎語聲接踵而至。
起先只是模糊的幻覺般的光影,然而隨著時間流逝,漸漸地,那些畫面開始在光怪離陸的光影中變幻,凝聚,再不斷重塑,最終,仿佛一幕幕真實的畫卷在眼前緩緩鋪展開來。
他有些茫然地漂浮在這些畫卷跟前,突然,一聲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將他嚇了一跳。
那聲音來自真空之外,卻帶給他實質般冰冷的恐懼,他慌亂地向後退,誰知撲通一聲,他竟跌落進去。
於是那咆哮聲倏然變得無比真切,猶如刀尖刺入耳中,林誠素在幾乎下意識湧上心頭的恐慌中,迅速將自己藏進了家具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