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就完全失去在最後的滅頂之災中生存的半分可能。
第5章
鄭千玉早上醒來的時候,手機里收到一條新的簡訊,是他這段時間錄音工作的結款。
這應該算鄭千玉這幾年來第一筆正式的收入。大學時期鄭千玉和朋友一起賣過手繪的裝飾畫,有一些存款。
這些錢幫他度過了後來完全動彈不得的兩年。
鄭千玉很喜歡畫畫。
他早早就展露了天賦,並在很小的時候就決定把畫畫當成自己一生的事業。
選擇學藝術對鄭千玉來說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鄭千玉的父母早逝,他的養父母條件很好,當時在省內有一些連鎖產業,也很支持鄭千玉的選擇。
養父對他說,如果鄭千玉想,大學也可以考慮國外的藝術學校。當時鄭千玉去找了幾個美院退休的老師看,都說鄭千玉走這條路沒有問題。
對於他們家來說,多一個藝術家是個好事,更何況他們是供得起的。
鄭千玉沒有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中學幾年拼了命地畫,最後以聯考第一的成績進了全國最好的美院。
在鄭千玉大二的時候,養父母的資金鍊斷了,瀕臨破產,家裡的車房陸續拍賣抵押。
從那個時候開始,鄭千玉需要自己承擔學費和生活費。
好在當時鄭千玉的畫賣得不錯,只是純手繪工作量實在太恐怖,他和同學除了上課的時間都在起早貪黑地畫,困得要一頭扎進洗筆筒里去。
鄭千玉認為那個時候他是為了生存身不由己。他以後一定要出名,畫畫是真正的創作,而非量產。
鄭千玉想到這裡,躺在床上笑了一聲。起床,撕下窗台日曆的一頁,然後去洗漱。
外面的空氣寒冷中夾雜著一點溫暖的餘韻,春天才剛剛開始,今年還有很多天。
鄭千玉洗完臉出來後,手機響起消息聲。他打開旁白功能聽,BYE上那個同城的志願者又給他發了消息。
「早上好,今天氣溫回升了,睡得怎麼樣?」
如果鄭千玉不是和他連過線,他在文字聊天這方面的表現真的不會讓鄭千玉想和他聊下去。
每日準時問候,話題卻沒什麼營養,不會表達自己,只會來來回回地用幾個組合技:天氣、睡眠、心情。
他不是腦袋空空,就是太不擅長與人來往。
而在連線之中,這聽起來又是一個富有邏輯、理智而冷靜的人。聲音低沉,語氣總是沒有什麼起伏變化,偶爾沉默,沒有任何越線的語言。
當然,鄭千玉和他連線也是在他遇到問題的時候。他是個很適合鄭千玉的志願者,從未在連線中表露任何過分的關心和同情,專注在問題本身。
當問題被解決之後,他才會詢問幾句鄭千玉的心情,鄭千玉很樂意回答他。
更重要的是,鄭千玉的連線他永遠會在幾秒之內接通。鄭千玉擔心打擾到他的工作,對方則說自己是自由職業者,沒什麼要緊。
總而言之,鄭千玉認識了一個很好心也很合拍的幫手。重新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幫助也是需要勇氣的,鄭千玉再也沒有使用過隨機連線。
因此,即使對方聊天的天賦一般般,鄭千玉也放下種種對其目的的揣測和評價,認真地回復他的每一句消息。
事實上鄭千玉掌控著他們聯繫的節奏,只要鄭千玉願意,他們可以聊一整天。
而對方延展話題的技巧很弱,如果鄭千玉想結束,他便可以巧妙地把天聊死,這位網友絕無救活的能力。
技能冷卻到每天的早上,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早上好。」
鄭千玉還沒來得及回復他,就聽見門鈴聲。他拿著手機,走到玄關處。
來人並不急切,門鈴也只按了一下,就在門口安靜地等待。
鄭千玉來到門口,聽到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弟弟住在……」
他把手放在門把上,開了門。門口的聲音變大,來人的話也頓住了。
「千玉。」
他叫他的名字。
鄭千玉把門打開之後往旁邊讓了讓,門外腳步聳動,鄭千玉的眼睛落在灰暗的虛空處。
他開口道:「哥。」
鄭辛接過門把,道:「給你發了消息,怎麼沒回?」
鄭千玉攥著手機,頓了頓,答:「我剛要回。」
其實他還在想怎麼回那個人的信息,還沒看到鄭辛的消息。
鄭辛是鄭千玉養父母的兒子,比鄭千玉大五歲,是一名急診醫生。
鄭千玉目前的房租就是他這個哥哥在出。房東是鄭辛的同事,聽鄭辛說給了點優惠,轉帳之類的事情沒有讓鄭千玉插過手。
鄭千玉之前消沉的時間,是鄭辛從急診下了班還過來顧他的死活。養父母為了生意上的事已經自顧不暇,鄭千玉眼睛又出了問題,只剩下鄭辛來照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