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假設我沒有考慮。」葉森句句有回應,他穩定好鄭千玉,不讓他說自輕的話。
「不管最後如何,我沒有後悔的理由。」他道。他剛才分析的已經夠清楚了。
鄭千玉知道他不能這麼說,也不能這樣做。他無法剝脫掉全部的感情去投身到一段感情之中,直到約定好的日期到來時,像有一個休止符一樣去結束它。
如果鄭千玉這樣承認,那麼就和他提出的觀點相矛盾了,他不能在葉森面前自相矛盾,因為葉森的工作就是解決bug。
被葉森發現一處bug,他就會按圖索驥,順藤摸瓜地尋找到其他。
鄭千玉只會暴露更多。他沒有想到葉森會有這麼強烈的決心,讓他轉頭就掉進自己挖的坑裡。
他最終只好點了頭。
為了維持情緒的邊界,鄭千玉不得不重申他的忠告:
「我答應你。如果你能在這段時間,找到好的部分——屬於你的,那就好。但是……」
他離開葉森的懷抱,往後站一步,頭髮被風掠起了,他露出很淺的笑容,是孤獨的樣子。
「不要試圖理解我的感受。
「你沒辦法想像的。而且,你會不快樂。這和你的目的相悖。」
葉森最終如何答應了他,這不重要了。有時候鄭千玉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麼樣子,坦露真誠和脆弱有時候恰恰是自我保護。他也知道,眼前那個人無法再對他說「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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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辛正站在休息室門口吃三明治。
他的食慾不是很高,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急診科不是什麼清淨的地方,一天換好幾次手術服是鄭辛工作的常態。大部分時間噴到衣服上的是血,至於還有一些其他的,鄭辛不太願提,只想儘快忘掉。
飯總是要吃的,在急診工作需要體力和一個耐久的膀胱,這兩點很重要。很多病人不會想到,醫生的身體素質和他們的身體健康息息相關。
當然,進急診科的人大都是橫著進來的,很難注意到別的事情。
鄭辛想給弟弟打個電話。他這段時間太忙了,上個星期簡直像一頭闖進地獄裡。
周一高架橋上有個連環追尾,周三有個單位食堂食物中毒,周五上午小區火災,下午有個心梗的病人,心跳驟停了兩次,心臟按壓加電除顫,救得鄭辛夢裡都在按心臟。
全社會的突發事件都在急診科見過。有時候鄭辛結束值班,離開醫院,都會覺得任何喧囂都算不上吵鬧,世界如何祥和寧靜。
其實不過是危急的事情稀釋在這其中,等鄭辛又回去上班就老實了。
鄭辛吃完了三明治,捏著三明治的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去。他感覺有點干,在飲水機旁邊拿起紙杯裝水,另一隻手已經摸出手機,打給鄭千玉。
鄭千玉很少主動打給鄭辛,因為鄭辛很忙,不一定接得到電話。他一般只給鄭辛發消息,等他有空再看。
鄭辛聯繫鄭千玉就是打電話,因為他實在沒空你來我往的聊天,為此談對象都吹了好幾個。二來他打字說話實在說不過弟弟,只好靠打電話時的氣勢來震懾。
也沒震成功過幾次就是了。鄭辛沒辦法對鄭千玉真的發火。
他還是很想認識一下鄭千玉新認識的朋友。也並不是要真的查人家族譜,哪怕打下照面,看看人怎麼樣。畢竟鄭千玉看不見,如果是個很兇神惡煞的人該怎麼辦。
鄭辛放心不下。
要是和李想一樣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就好了。讓鄭辛知道一下鄭千玉和這個人來往沒問題就行,不然誰天天追著弟弟就一個男的問來問去的。
鄭千玉接了電話:「哥。」
鄭辛:「鄭千玉,你到家了嗎?今天去申請怎麼樣,還順利不?」
鄭千玉一一答:「剛到,填了個表格交上去了,順利的。毛毛姐還送了我一個紀念冊,等你來翻翻看。」
鄭辛一聽鄭千玉都弄完了,喜上眉梢:「不錯啊,不愧是我弟。」
他高興完,不忘初心,又問:「這次又你朋友送你去啊?」
鄭千玉在電話那頭「嗯」了一下。
鄭辛:「幫了這麼大的忙,我還不知道你這朋友叫什麼呢。」
鄭千玉頓了一下,道:「他叫葉森。」
不知為何,當鄭辛從鄭千玉口中聽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他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很莫名的,鄭辛不太清楚自己在慶幸什麼。
「那什麼,我請你們吃個飯吧?你和葉森,得好好謝謝人家。」
鄭千玉又沉默了一會兒,說:「哥,他工作也很忙的。」
鄭辛撇撇嘴:「能有我忙嗎?我快長在急診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