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的手指微微用力,低頭看著祁南,面色不虞,顯然陳院長的話起到了反作用,祁南回手從桌上把手機拿起來裝進外套的功夫,陳寄已經俯身一把把他抱起來。
從沒見過這個陣仗的陳院長以為這倆人是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驚呼一聲就要上前阻止,見狀愣了一下,尷尬地僵在原地。
「陳寄!你放我下來!」祁南在陳院長沒有見識的低呼聲中低聲警告:「不然我咬你脖子了。」
別人可能會害怕他的威脅,陳寄卻根本不放在眼裡,笑了一聲,歪了歪脖子:「你來。」
祁南氣得呼吸不暢,瞪著陳寄的下巴喘粗氣。
「別看了,」從處理室出來,陳寄抱著祁南毫不費力地下樓:「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誤以為你愛上我了。」
祁南毫不示弱,下意識道:「我本來…」
後半句他沒說,陳寄笑著看他一眼:「本來什麼?」
他們這造型不知道的以為祁南受了多重的傷,急診門外進來兩個人看到他們立馬退到一邊,好心地讓出了位置,擦身而過的瞬間還不忘同情地盯著祁南看了兩眼。
「閉嘴吧,快走了。」祁南不適應被人這麼抱著,更無法接受被抱著還被人打量,掩耳盜鈴地閉上眼頭靠在陳寄肩上。
山上原本就準備了兩頂帳篷,當時計劃的是裴琛和祁南一頂,姜清衍和陳寄一頂,姜清衍打電話的功夫裴琛正在收第一個,就在他說想在山頂住一晚的同時第一頂帳篷剛好收起來。
裴琛蹲在地上抬頭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我再裝上?」
「要麼就睡一個吧。」姜清衍其實沒怎麼出來露營過,理所當然地以為所有的帳篷里都是單人睡袋,讀書期間也都是住寢室,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裴琛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好。」
滿地的紅葉,帶著一種姜清衍從未見過的美,秋風席捲而來,樹葉打著旋紛紛揚揚往下落,既然決定了要在山頂住,兩人就不急著回去,在附近逛了一會兒。
不遠處有一條很窄的溪流,水很清,這個季節還能看到小魚,這山間的任何一處地方似乎都能吸引姜清衍的注意,有時候要在一處草叢中蹲著看上半天,有時候彎腰去摸冰涼的溪水,這裡裴琛小時候來過無數次,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但始終耐心地跟在姜清衍身後,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回過頭,一定能看到裴琛站在他身後兩三步的位置。
直到手機電量告急,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兩人才往回走,四周黑漆漆的,裴琛用手機的手電筒照著地面,只在眼前的方寸之地有一小塊光亮,夏蟲早就不見了蹤影,山里安靜得顯得很空曠,呼吸都像是帶上了回音,只有踩在落葉上發出的聲音。
「怕嗎?」裴琛突然開口問。
晚上山裡的溫度更低了,姜清衍的手揣在裴琛那件衝鋒衣的口袋中取暖,聞言茫然地看著周圍:「我怕迷路。」
「這兒我小的時候經常過來。」裴琛輕車熟路地帶著姜清衍轉進一處已經枯黃的草叢中,沒走幾分鐘,果然看到了他們的帳篷。
「我挺想聽聽的。」姜清衍跟在他身邊:「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還挺想知道你的童年的。」
裴琛側頭看他一眼,在手電筒的微光之中看不清楚表情:「我的童年?」
「嗯。」姜清衍坐在帳篷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腿伸直了放鬆:「要是不想說的話也沒事。」
裴琛拿了兩盒自加熱米飯,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看他,一邊好奇地想聽,一邊又「大度」地表示不說也行,讓他想起裴朵朵管他要小螃蟹的時候,仰著頭說:「爸爸,我好喜歡門口賣的小螃蟹呀,但是如果爸爸不想給我買的話也沒關係的。」
如出一轍。
以至於他們最終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的,當自加熱米飯的熱氣從散熱孔中冒出來的時候,裴琛把其中一盒推到姜清衍面前:「先把飯吃了。」
等兩人簡單地吃過晚飯洗漱完鑽進帳篷,姜清衍傻眼了--帳篷里沒有他想像的兩個分開的睡袋,只有一個目測不到一米五寬的充氣床,兩個枕頭並排放著都略顯擁擠,上面放著兩床毛毯。
他發愣的功夫,裴琛已經從外面進來了,身上裹著點涼意站在他身後:「怎麼?」
他看得出姜清衍有些遲疑,見他一臉糾結,不動聲色地從保溫壺中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要不我把另一頂…」
「不用。」姜清衍知道他想說什麼,打斷了他的話,坐在充氣床邊:「不是說好的要給我講講過去嗎。」
兩人躺在充氣床上再加上兩床毛毯顯得更擠了,姜清衍脫了外套,裡面是一件保暖衣,裴琛裡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平躺在黑暗之中,姜清衍才發現這帳篷上面還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點點。
裴琛的過去與他今天的光鮮相比顯得那麼難堪,但他並不覺得難以啟齒,每個人的現在都是由無數個昨天組成,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經歷,都是財富,他很少去想以前,突然讓他說,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