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風聲中,他只能扯開嗓子說。
「意思是,你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行,任何事。」倪圖鈞說。
「你是要和我分手?」他又問,「倪圖鈞,你是在我分手嗎?」
倪圖鈞還是伸著手站在那,大風把他的大衣都推向一邊,頭髮上的那點髮蠟也撐不住,遮住了他的眼睛,那條小疤被路燈照亮了。
「不是。」倪圖鈞的聲音在風聲里有點發顫,「真正的愛情不是利己的,而是利他的。」
平凡的世界,又是那本書。
「我愛你,小傑,我希望你做想做的事。我會在這裡等你。」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滴在TJ的指尖。
「約定是相互的,這不公平。」小傑搖頭被暖光映出金色的眼睛裡透出倔強,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做想做的事,如果遇到更好的人,也不要等我。」
倪圖鈞的嘴唇顫抖了兩下,沒說出那個好字,只是握緊了手,把年方傑的眼淚攥在手心。緊接著一用力,把小傑拉過來,抱在懷裡。
「好難。」他說,「愛情,好難。」
「你身上都冷透了,趕緊走吧。」年方傑的耳朵貼著他的耳垂,冰涼都讓人一激靈。
他們沿著江邊一路走,討論著晚飯怎麼辦,好像夏天時一樣。
「時間還早,我買點自己做吧,趕緊去我家,吃點熱的。」年方傑提議。
「好。」倪圖鈞低聲回復。
去倪圖鈞家其實也可以,可小傑不太敢提,他覺得如果去了,他會忍不住想留下來,再也不走了。
年方傑家比之前空了不少。
他打包了很多東西回老家,還有的家具提前鹹魚上賣了。剩下一些基礎的就準備退租的時候留下。
書架上的書和擺件都收的差不多了,陽台上的花架也空落落的,原本溫馨的室內顯得冷清。
「你那些烘焙道具也都賣了麼?」倪圖鈞敲了敲原本滿滿當當的餐邊櫃,現在發出了了空心的回聲。
「寄給我媽研究去了,她要是沒東西看,得把我爸煩死。」說到一半年方傑打住了,沒繼續說。
「保健品的事解決了吧?我聽小豪說了。」倪圖鈞倒還是很平靜。
「你教他倒是教得上癮。」他倆居然還聊上了,也是沒想到。
「他很聰明,比我們公司的一些人強多了。」倪圖鈞笑了笑。
這個晚上挺熱鬧的。
小傑做飯的時候,博鈞給TJ打電話:「我收到人事匯報了,有人送你回家嗎?」
「有,小傑。」倪圖鈞不想和他多解釋,就說了一半。
「哦,那就好。唉,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Jeff呢。」博鈞嘆了口氣,「現在變成我和Ashley棒打鴛鴦,她懊悔老半天了。」
「棒打鴛鴛。」TJ糾正。
「嚴謹。」博鈞笑了。
「是他自己選的,輪不到你們打。」TJ把話題又自己拉了回來。
「我知道他猶豫了很久才同意,是為了你吧?」博鈞想了一會說,「反正國內的實驗設備也不行,要不,我申請把你也換到總部……」
「不要。」倪圖鈞回答的很乾脆,「亞塔利單抗和BR02,必須在中國上市。」
「你啊……媽都葬在A國了,你堅持什麼呢?」
「你覺得,媽幹嘛選的在西海岸海葬?加利福尼亞寒流,赤道暖流,這是一條回家的路。」
聽說媽的選擇時,倪圖鈞只有一個想法:浪漫。這種並非兒女情長的家國浪漫,帶給他極大的震撼。
「……你果然是最像媽的孩子。」博鈞愣了一會,才感嘆道,「那你倆就徹底異地了,就打算這麼著了?」
「是你說的,得碰上事。這不碰上了,正好我自己捋一捋。」看著小傑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說,「最近,我才開始學怎麼和各種情緒相處。」
「29歲,才開始學這個?」博鈞調侃了一句,又嘆了口氣,「也沒資格說你,媽沒教過咱們。」
母親帶大的孩子,只學會關閉情緒,從沒學會和情緒和解。
「到時候能幫我我看著他麼?」倪圖鈞忽然問。
「這麼不放心?」
「不是,照顧一下,就是怕他有事不和我說。」
年方傑把掛麵丟進鍋里。他開著排風扇,應該什麼都聽不見,於是倪圖鈞又多說了幾句。
「他這人,能力其實很強,就是老愛把自己的事往後放,也不會爭。總部那些勢力眼,我怕他被欺負。」
「是嗎?」博鈞哼了一聲,「怎麼我看這幾次都是你被欺負,他來救的你呢?Ashley 招他進來就是為了救你。」
「什麼話。」想想竟然也是,倪圖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