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屬下認為霰幻散還是少用為好。」
「如今屬下進殿您都毫無察覺,可見這藥物有礙您的警覺性於您安危不利,若是有心之人知道此事要來加害於您,屬下要務纏身並無法保證能時刻待在您的身邊。況屬下認為……」
他抿了抿唇,雖覺此話不當且有種挑撥離間的意味,卻仍是繼續說了下去——
「況屬下認為,那六位死士也並不值得信任。」
但凡殿裡有第三個人早就被他這些話嚇死了,任誰看他這都是不想活命了的節奏。
孟惘將視線從密報上轉移,靜靜地看著他那位副使。
荊連自是不敢與他對視,低垂著眼睫。
他只是覺得這些話他非說不可,不管得到的是什麼樣的結果。
「那你呢?」孟惘開口問道,「我若當真對你毫無防備,你會殺我嗎?」
他又是沒用「本尊」。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確實是在對著自己,可荊連總覺得他在問另一個人。
他總是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話,顧盼尋覓一個抓不著摸不到的影子。
這讓他有些難受。
「屬下自然不會。」荊連低聲答道。
他從沒有說過,孟惘也從沒有問過,他到底是為什麼進噬魔宮,又為什麼能堅持下來活到最後。
三年前他還只是魔界尉媛城的一個普通魔修。有一次其他族人說百里族的百里念回來了,正在秘密接受百里夏蘭的訓練,等到修為提上來就能正式繼位,到時候,魔界就有真正的魔尊了。
荊連本也不關心統管魔界的是誰,反正有他的任務他就去辦,沒有就修煉,像他這種修為低劣的小魔修,永遠都不會有可能接觸到百里一族。
後來一次出巡,他跟隨著隊伍路過清音殿的後院,看到了站在風雨橋頭的孟惘。
他看到他正低頭眉目溫和地向一旁的百里纖纖說著什麼,看到他嘴角盪開的一片柔情暖意。
只那一眼,卻驀地紅了眼眶。
好似這並不是他們的初見,而是相隔了上萬年的重逢。
無處追究的悲傷從四面八方湧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周圍人的嘴一張一合——
「那黑衣服的就是百里念吧,我天長得真的……」
「松松襠吧大哥,低調點。」
「早說了百里一族個個魅魔降世……」
「小點聲兒啊你們不想活命了?」
「看起來年齡好小還沒成年的樣子?」
他想到他身邊去。
沒有理由,毫無徵兆,一種強烈的欲望和念想,他想到他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