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嘶啞、軟聲細語、冷屍暖體……
聽到夢裡有誰在哭, 他下意識抬手一抹,才發覺淚水早已糊了滿臉——
可他明明沒有發聲。
如果說之前重生回來時的那些猜忌糾結讓孟惘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生而為「人」的複雜情緒,也曾因此躁鬱難安,那麼這些無處追究的悲愴和絕望更是滅頂,一種極其割裂的憤怒與興奮, 直到後面甚至開始傾向於自毀的高昂與偏執……
種種情緒順著那些碎片和光線強硬地施加到他脆弱的神魂上, 痛得他脊背發顫, 快要直不起腰來。
他硬是被疼醒的。
窗外的光穿入瞳仁,將他徹底從那餘留的感覺中扯出, 偏頭一看, 便是謝惟正在淺眠的臉。
幸而孟惘的呼吸很輕, 沒有吵醒身邊人。
無聲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在覺謝惟將醒之際, 他迅速閉上了眼, 還刻意壓了壓心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 只是突然想看那人發起慌來的樣子。
然而這次他顯然玩過了——
謝惟紅著眼眶轉頭看著他,任他如何拉自己的袖口都紋絲不動, 只站在離床邊不到一米處的距離,髮絲凌亂,臉色比他自己的還蒼白。
那雙淺眸中全然不見往日的沉靜平淡,糅雜著眾多讓人看不懂的情感,像光下碎掉的玻璃渣,刺得孟惘心口一窒。
他略顯吃力地撐著坐起身,用力將謝惟拽到面前,然後跪在床上摟住他的脖頸,討好似的輕輕啄了啄他的唇,聲音放軟——
「師兄,你怎麼不說話?」
孟惘自知理虧,也不敢再多提方才裝死的事,抱著他用鼻尖蹭蹭他的脖頸,裝可憐道,「我靈脈還疼呢,師兄抱抱我。」
謝惟終於動了動眼球,目光垂到他的臉上,靜置得讓人看不出情緒,「守魂大陣開了一月,我一月沒見你,然後又守在你身邊二十多天……」
「你知道我這五十多天怎麼過來的嗎?」
孟惘傷心又歉疚地垂下嘴角,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哄他了。
早知道就不嚇唬他了。
他也沒想到那人的反應會這麼大,是真情還是偽裝,事情走向從謝惟第一次親他時就完全不對了起來。
謝惟既是重生的,又怎麼會喜歡他?
就算真的喜歡他,又是從何時開始的?
總不能是重生一次就突然轉性了啊。
剛要沮喪地將環著他脖頸的手放下,腰身卻被驀地摟住,謝惟一手撫著他的下頷指尖輕托,熟悉又溫熱的呼吸壓下,細密的吻落在喉結和頸側。
孟惘順從地任由他親吻,喉結微動,眸光先散後沉,輕輕抓住他的袖口。
謝惟的手順著他的下頷滑下落於他的左手手腕處,然後纏綿地吻了吻他的唇,帶著熾熱的吐息低聲說道,「你願意嗎?」
他不明所以,「願意什麼?」
「道侶契。」
孟惘微微睜大眼睛,滯頓片刻,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他更加放肆地摁著其後頸吸吮舔咬他的唇瓣,孟惘微微啟唇放任他深入,慢慢適應這種感覺,並開始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