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管明秋陽,他看向藺言,突然明白了什麼。
「長官,你也懷疑我?」
這話聽著似乎很受傷,但牧聞的表情卻十分割裂,他凝視著藺言的臉,黑白分明的瞳笑彎了。
藺言眉心微動,摸了摸牧聞的頭髮,乾枯的觸感讓他想起了在醫務室的那天,他輕聲說:「我本來不懷疑你的。」
甚至,藺言將懷疑外人進入桑德拉的事告訴了克里斯曼和牧聞,連明秋陽都沒有這個待遇。
「牧聞。」
藺言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下斂,睫毛掃了下來,澄澈的藍眸便多了一層陰影。
他念著他的名字,手從髮絲向下移動,緩緩按住牧聞的側臉,「你又騙我。」
青年的笑消失了。
心臟在跳動,早就編好的謊言從喉口滑了下去,刀刃一般割開了食道,不痛,但讓人心口發堵。
好吧,牧聞想,騙人是不道德的。
比殺人還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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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聞被押進了審訊室,明秋陽和尹玉成不被允許進入。
尹玉成似乎看出了什麼,他勾著唇說:「長官,您最好問問清楚,牧聞的秘密比你想的大。」
「百家狗」的名號不是白來的,俗話說的好,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相信牧聞的人註定被牧聞反咬一口。
藺言撇了尹玉成一眼,男人和牧聞有個共同點——一眼就不像好人。
對明秋陽點了點頭,藺言推門走了進去。
審訊室難得在白天接待客人,四面光禿禿的牆壁投不進光,只能靠一盞白熾燈維持。
「長官,」牧聞第二次進審訊室,他不緊不慢的掃了眼藺言手裡的電棍,主動抬起了脖子,「要電嗎?」
一成不變的笑容假的可以,牧聞說:「我這次應該能堅持一分五十秒。」
他說的輕鬆,脊背的肌肉已經不自覺的繃緊了,電擊可比捅一刀難受多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被用來威懾犯人。
藺言沒說話,繞著他走了一圈,靴底和水泥地面碰撞,發出規律的「噠、噠、噠」聲。
牧聞垂下臉,黑色的制服衣擺從視網膜中划過。
在牧聞的身後站定,藺言彎下腰,下巴輕輕擱在男人的肩上,曖昧的距離卻無法讓人產生任何旖旎的心思。
「尹玉成說,異獸暴動和你有關係,你不反駁一下嗎?」
牧聞偏頭,看著藺言說:「清者自清。」
【藺言:你怎麼看?】
【夏娃: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好人工智慧的回答。
「醫務室最近沒有少過藥劑瓶,唯一一次丟失就是你拿走的那次,前幾天我和閔盛前輩在S區外發現了一隻被斷口的藥劑瓶殺死的赤尾蜥。」
藺言緩聲說:「你要怎麼解釋這個?」
不等牧聞反駁,藺言繼續說:「昨天,我從監獄長那裡知道了一個讓異獸暴動的好辦法。」
「藥物。」
直起身,搭在椅背的手上移,藺言捧住牧聞的臉,讓他高高揚起脖子,牧聞的視角受限,為了看清藺言的表情,他只能竭力後仰。
少年眼神淡漠,藍眸似漩渦般深不見底。
「在醫務室的時候,你表現的對藥物很了解。」
藺言橫過電棍,壓住牧聞的喉結,「解釋一下吧,A74112號。」
一切回到他們初見的那天。
騙子終將為他的謊言買單。
第46章
解釋, 有點困難。
牧聞寧可挨上幾次電擊,用似是而非的話應付審問,然後將這件事草草揭過——嗎?
當然不。
牧聞可不是某些戀痛的變態,他臉皮厚, 受了罰也不忘嬉皮笑臉的和獄警搭話, 本質上難道是因為牧聞喜歡受罰嗎?
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不喜歡吃苦, 見風使舵是他的強項, 牧聞暫時還沒有為了保守秘密而讓自己受刑的高尚品格。
說白了, 對方也不過是把他當成好用的狗而已,牧聞吃到了自己想要的, 交易就可以到此結束了。
這叫公平。
牧聞仰著臉, 白熾燈晃得人眼睛疼, 下一秒, 冷白的光被藺言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頭微垂著,面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