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忽然停下。
夢中的宴嘉閔擁有更加年輕的臉龐,肩寬而挺括,隨意一件黑色短袖和水洗牛仔褲,卻因過於優越的長相,身上的便宜衣物似乎也在無形之中增加了價格。
宴嘉閔看見自己從車上下來,邁著大步走向突然出現在視野中另外一輛車,他伸手輕叩兩下駕駛座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宴嘉恆的臉。
聽不見說了什麼,只看見宴嘉恆露出略微恐懼和擔憂的臉,宴嘉閔則耐心的說了句話,大概是安慰的話。
隨後便走向對面,那時一輛計程車,車尾燈被撞爛了。
從計程車上下來的司機面對看著非富即貴的宴嘉閔下意識的有些畏懼,明明是被撞的一方,姿態上卻好似短了一截。
兩人之間有短暫十分鐘的對話,事情便被宴嘉閔隨手解決了,他朝宴嘉恆晃了晃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就在那時候計程車的後車座門被打開,從車上探下一條腿,很快鏡頭像是隨著她露出的腳尖一路往上,直到車上的人完全推開車門下車,露出完整的一張臉。
那是楚晗。
更小的楚晗,幾乎和現在沒什麼變化,但眼神有,她對上被司機畢恭畢敬的宴嘉閔明顯有些害怕,還有些迷茫,似乎不解現在這個狀況。
乖乖抱著自己的書包,在聽車內的司機跟她說話,然後輕輕皺起眉。
過於炎熱的午後,仿佛要將人的心臟都曬化,做夢的宴嘉閔似乎和夢中的宴嘉閔五感再次重合,那仿佛被蟬鳴拉長的心跳聲隨著耳邊響起的電流般耳鳴聲。
導致他一眼看見楚晗,差點忘記自己處在一個車禍現場。
她略微皺著眉頭,宴嘉閔就抱著雙臂饒有興致的看了會,直到楚晗側過頭,似乎在猶豫。
就在楚晗轉頭的那一瞬間,他心頭好像被人撒了一把草種,那野草撒歡似的長,那種感覺很奇妙,頭一次降臨在宴嘉閔身上。
「要幫忙嗎?」他的聲音忽然在夢中響起,伴隨著這一句,整個夢境忽然被賦予了生機,宴嘉閔的上帝視角被夢中自己的身體吸了進去,他身臨其境重演一次相遇。
楚晗有些猶豫的看著他,沒開口。
「你這是要去學校吧?這地方不好打車,這樣吧,反正今天這事兒主要是我弟全責,我能就開車帶你過去,省的耽誤你上學。」宴嘉閔說的有理有據,態度拿捏的禮貌又親切,不至於讓人覺得冒犯。
才十八歲的楚晗信以為真,還以為碰見個說理的人,她抱著書包點點頭,說:「謝謝哥哥。」
她大概是南方人,說話語氣和北方人完全不同,挺普通的四個字落在宴嘉閔的耳朵里像是撒嬌似的。
楚晗上車,其實她並不算美貌出眾的人,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透亮,落在人臉上的目光既認真,又有種什麼都落不進她眼裡的錯覺。
一路上宴嘉閔開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楚晗完全沒發現,她抱著書包,姿態拘謹。
「南方那邊來的吧?」宴嘉閔微微一笑,客氣說:「你說話口音跟我們不一樣,聽起來還挺好聽。」
楚晗側過臉,禮貌的有些認真:「謝謝,我是從南虞來。」
「南虞好地方,我去過幾次,碰見的人脾氣都好。」宴嘉閔問:「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楚晗聽見您字愣了下,她還不大習慣這邊的人這麼說話,鄭重其事自我介紹道:「我叫楚晗,天將明的那個晗。」
「好名字。」宴嘉閔嘴角迅速滑過一抹笑容。
「宴嘉閔。」對於自己的名字,宴嘉閔簡單說了三個字,並不往深里介紹,一旁楚晗還在想宴嘉閔三個字會是哪三個字。
直到開進京州大學,宴嘉閔幫楚晗把行李送到樓下,站在宿舍樓下,楚晗從書包里掏出濕巾給宴嘉閔擦臉。
濕巾上擦掉臉上的熱,楚晗很小心的跟他露出道謝笑容,她笑起來很好看,眼尾彎著,潔白牙齒微微下陷在唇瓣中,好像這麼點隨手幫忙的事情就從楚晗那換取了信任。
楚晗說:「謝謝你哦,嘉閔哥。」
她因為不清楚宴嘉閔三個字到底是哪三個字,念嘉閔時有些許遲疑。
宴嘉閔眼中含笑,說:「不客氣。」
他眼看著楚晗自己提著行李走進宿舍樓里,他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臉上笑意異常古怪。
沒留電話號碼,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宴嘉閔到底是哪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