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時候自然流露的真情實感,反倒會讓觀眾覺得平淡,沒有表現力,演得不夠好。
這種表演形式的評價很容易兩極分化,喻沅一直以來被詬病的就是這一點。
臨上場,李導和編劇也跟喻沅聊了一聊,讓他根據自己的心性,放開了演。
喻沅點點頭:「好。」
演員和場景燈光攝影各就各位,李導坐在攝影機控制器後,面色嚴肅下來,對在場所有人道:
「開始了啊。」
片場內無人輕悄悄,無人再發出聲音。
今天拍的這場戲其實是出現在仙尊夢裡的一個片段,也是在他的回憶里的片段——
【禁室中檀香陣陣,仙尊在室中央闔眼打坐,思緒伴著檀香沉入夢中。
仙君打坐時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禁室里更是不准任何人入內,違規者會受到重罰。當然,沒人知道這個「重罰」是什麼,因為從來沒有人有膽子忤逆仙君。
但是,有個例外。
一名白衣少年在禁室門口晃悠,他走過來,再走過去,似是糾結什麼,雪白的衣擺和身後的長髮馬尾隨著動作輕輕甩動。
片刻後,他推開禁室的門,探進腦袋。
室內的仙君沒有動靜,依舊閉著眼,好似無知無覺。
白衣少年屏息溜進來,輕輕將門合上,剛合好,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聽到身後傳來清凌凌的嗓音:「做什麼?」
少年心裡一忐,轉身,不等人斥他,搶先責怪道:「你怎麼突然說話,嚇我一跳。」
坐上的仙君沒有搭理他,只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一雙冷靜的眸子淡淡盯著他。
少年熄了火,原本也沒想著隱匿身形,見被發現,徑直走到仙君面前。
「師兄,我想去一趟下界。」少年坐在仙君身旁,開口道。
仙君沒回應。
「師兄。」少年湊近了些,兩人同色的衣擺疊在一起,「我想去一趟下界。」
仙君仍舊沒應。
少年鍥而不捨地說第三遍:「師兄,你聽見沒,我想去……」
仙君終於蹙眉,微微側頭,「又想鬧什麼?」
「反正我就要去。」那少年賴皮一樣黏在他身邊,擾得他打坐打不下去。
仙君靜靜地看著他,不容置喙:「不允。」
「我就要去。」
白衣少年向後倒在地上,作勢要打滾,腰間系的玉佩磕得清脆一聲響。
「你若閒得無趣,便去後院給仙草翻土。」
少年見說不通,坐起來,面色有些失落,「好吧。」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向外走去。
「別讓我知道你悄悄去下界。」仙君閉上眼,語氣聽不出喜怒。
純白纖瘦的身影一頓,少年回過頭,「……我不會的。」
他說完,加速往外走,很快,翻飛的一片衣擺消失在門口。
隨著少年身影的消失,畫面陡然四分五裂。
回憶碎了,夢也醒了,雪白的長睫顫了顫,仙尊睜開眼。
他依舊坐在禁室里打坐,但當時那個毫無規矩會擅闖進來的人已經不在了。
禁室里的香燃過了幾百年,青絲變成白髮,他也從仙君變成了仙尊。】
「卡——」
李導大喊道。
片場重新熱鬧起來,凌予從打坐的榻上站起來,側身看喻沅。
喻沅扒在禁室門框邊,微微歪頭,長發從肩頭滑落,笑嘻嘻道:「師兄。」
喻沅完全是本色出演,小師弟的形象和他自己像了九成,凌予剛才有一瞬間差點被喻沅帶出戲,又很快被他帶入戲。
「很好!」李導檢查完回放,站起來,大力誇獎,「這條非常好,兩位老師都演繹得很到位。」
尤其是喻沅,給了他很大的驚喜,實在太自然了,表演得非常生動,幾乎與角色融為一體。
「很好。」凌予也對喻沅說。
喻沅得意起來。
「我覺得我懂了,」他看著凌予的長髮,「『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喻沅接下來可以休息了,凌予還需要重新補拍一段在禁室打坐和睜眼的畫面,因為這段劇情里他有兩套造型,一套是回憶里的「仙君」,一套是醒來後的「仙尊」,假髮也需要由黑色換回白色。
燈光師和場景策劃師更換著角度和布置,將室內的造型也簡單修改了一下,體現出時間的流逝與變化。
喻沅站在場外,坐在以前他來探班時常坐的那張小椅子上,托著腮看凌予。
參演了之後,他現在看凌予的表演,和之前探班的時候看的心境完全不同。
凌予換完裝,開始拍從回憶里清醒的那段。
這一段主要是眼神戲,要演出重溫舊夢後睜眼,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