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一次她在國外談工作,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就算第一時間定了回國的機票,等她來到醫院的時候距離顏鶴進醫院也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她是在醫院急診的走廊外見到鹿佑青的。
這麼冷的天,鹿佑青穿一身單薄的白色長裙,裙子上沾染著鮮血已經乾涸了,她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蜷縮著身子抱著膝蓋,凌亂的長髮露出的半邊臉頰蒼白如一張白紙,眼神呆滯,渾身止不住地發著抖,像在寒風中一朵蕭瑟的百合花,馬上就要凋零。
她自己一個人在急診室外面呆坐了十幾個小時,夜間走廊的溫度低於零下,她就穿著這單薄的長裙,一刻都未眨眼。
在飛機上顏素弈就得知,顏鶴是為了救面前的這個少女才被鋼管擊中,可在看到鹿佑青的時候,她這十幾個小時的怒意忽地就不知道從何處宣洩。
鹿佑青注意到了她,只是稍稍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又埋頭在膝蓋上,繼續死死盯著亮著紅燈的急診室。
後來急診室的燈終於滅了,等醫生走出來的時候,顏素弈看到鹿佑青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像一棵挺直的松,顫抖著嘴唇想要開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死死地盯著醫生看。
醫生宣布顏鶴沒有什麼大礙,然後顏素弈就看到了,松樹的腰被折彎,鹿佑青泄去了所有力氣,直直倒在了地上徹底昏迷了過去。
後面鹿佑青被抬至病床上時,她這才看到鹿佑青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其中手臂上被剜的傷深至見骨,卻在這十幾個小時裡被她硬生生熬到止血。
之後就是顏鶴昏迷了一個星期,她要去工作,於是找了保姆去照顧顏鶴,卻被保姆告知她的所有工作都被一個少女搶了去。
鹿佑青從病床上醒來就沒有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她一直呆在顏鶴的病房,雕塑般坐在椅子上死死看著顏鶴,等著顏鶴醒來,除卻吃飯和換藥,她幾乎一刻不停地呆在顏鶴身邊,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
第45章
顏素弈唏噓地嘆了口氣,當時的場景太過震撼,她第一次在一個剛成年的少女身上看到什麼是深愛,而當時鹿佑青的那份炙熱的愛,到現在似乎都沒有改變。
顏素弈欣慰地彎起唇,在國外的那幾年,她有意識地減少了得知顏鶴消息的途徑,雖然也會從一些地方得到自己女兒的消息,想去看她,但她怕自己會心軟回國,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向顏鶴低頭,所以乾脆不去了解顏鶴,而令她如此有恃無恐不擔心顏鶴的主要原因,就是鹿佑青。
消息途徑減少的後果就是,她並不知道這幾年顏鶴和鹿佑青之間發生的事情,也不知曉顏鶴和鹿佑青到底產生了多大的矛盾,從她的角度看去,鹿佑青的確把顏鶴照顧得很好,至少目前這個失憶的顏鶴,沒有對她這個母親露出任何傷心的表情。
鹿佑青的眼睛很漂亮,看人的時候眼尾會微微勾起,含著媚意一般,偏偏人長得很溫柔清冷,像嫵媚的狐狸走在雪中,高貴又令人不敢褻瀆,明明是冷情冷心的模樣,卻比任何人都要深情。
顏素弈能看到鹿佑青的眼底藏著的深沉渴望和迷離,這樣的情緒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是只盯著一個人就不會鬆口的野獸,這些情緒只有在看到顏鶴的時候才會真正顯露出來,時至現在這份感情非但沒有消減,現在看著顏鶴的眼神還隱隱有加深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