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慮得很周全,可我把他調走完全是出於私心,我沒辦法忍受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你身邊,還得到你的偏愛,我不得不多想,是嫉妒使我喪失了理智,在衝動下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沈縛垂眸,輕輕圈住林疏的手腕,檢查他的指甲有沒有不平的凸出,口中不停:「這樣做既沒有尊重你的想法,利用職務之便為難一個員工,也有愧於我的位置,所以我很抱歉。」
他說完,空氣安靜了三秒,林疏被他整暈了,微微張著嘴合不上,鮮紅的舌尖抵著上顎,一動不動,任由男人捏著他的爪子,打開柜子拿出剪指甲的工具開始沿著邊修剪。
「那,那你想怎麼辦?」林疏問。
「以江經理的年齡跟工作經驗來說,外調會錯過最好的晉升機會,跟你的想法背道而馳。」
「我把他調回來——他應該去銷售部,但你想讓他到你手下,這位江經理入職時也多次表達過希望為小林總鞍前馬後的強烈願望,那麼就由你來安排吧。」
修剪完小拇指甲的不平,沈縛搓了搓毛邊,觀賞片刻,輕車熟路地更換工具:「可以麼?林總。」
林疏:「……」
等一下,怎麼感覺,有點酸?
極度不合時宜,且極度地獄的,他想到了一句話:回來吧,老婆,我跟孩子姓。
好笑嗎,林疏要繃不住了,渾身像有螞蟻在爬,脆弱的胃壁罹患苦情劇男主流行病,開始疼痛起來:「你為什麼要搞得自己這麼幽怨,我……我應該是覺得小江很有才華才想招攬他的,不是,你到底願不願意留下他啊,我無所謂,你非得趕他走那就給人家謀個好去處……」
尾音漸弱,思路隨著話語緩緩打開,林疏一瞬間福至心靈,抓住了沈縛突如其來道歉的真正原因。
沈縛想向他證明,自己確實改了。
拋開江銘生的特殊性不提,沈縛本質上還是憑藉跟他的親密關係,擅自插手他的決定,以自己的意志干涉他的選擇,甚至替他做決定,林疏不知道二十六歲的他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想,但沈縛會怕二十三歲的他反過味兒來,令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雪上加霜,於是乾脆先一步承認,然後認錯。
就這麼怕被他討厭嗎?
真的好討厭。
想明白其中的關竅,林疏心中五味雜陳,心臟跳動的速度好似減慢了,悶悶地喘不上氣。林疏厭煩有人為了他摧折自我,可能有的人以此為樂,來證明魅力,可他沒有那麼壞,這樣沉重複雜的感情只會變成他良心的負擔:「哦,那我想把他的新工位弄得離我近一點,最好我一抬眼就能看見。」
「好,讓他面對著你吧,工作累了就看著他的臉放鬆一下。」
沈縛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輕柔地像是在哄小孩:「你開心就好,醫生說失憶期間最忌情緒起伏過大。」
林疏:「……」他現在就要腦溢血了。
是不是有毛病啊!
「放開我!」
這回沈縛鬆開的及時,林疏不至於像上回那樣扭成麻花,他皺眉拍打著衣服上磨蹭出的褶皺,勒令沈縛:「你去對面坐著,這是我的位置。」
沈縛聽他的話起身,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忽地被「咚咚咚」敲響了,一道人影在磨砂玻璃上映出來:「沈總,十二點的電話會議半小時後開始。」
沈縛推開門,跟外面的員工低聲交談,林疏坐回他的老闆椅上,向後靠了靠,觀察著門口處的情況,來人是個戴黑框眼鏡的小年輕,看上去跟魏菲差不多大,沈縛交代了些什麼,黑框眼鏡連忙掏出手機點了點,遞了過去,趁沈縛研究時偷偷打量起了老闆無比凌亂的西裝外套跟褲子,忍不住挑眉的同時偷偷向室內望去——跟林疏對上了視線。
林疏咽了口水,舉了舉杯,向他遙遙致意。
黑框眼鏡:「……」
黑框眼鏡腳底打滑地走了,林疏問沈縛:「這個人是誰,我認識他嗎?」
「秘書處的,原本在你手下,但在茶水間議論我們被你聽見了幾次,你嫌他多嘴,就扔給我了。」
沈縛眯了眯眼,道:「怎麼了?」
「沒事……」林疏蹙眉道,「他都議論什麼?」
「不知道,我並沒有發現他有跟別人聊天,你也沒有告訴過我具體內容。」
「哦。」林疏乾巴巴道,「那你去開會去吧,我研究會兒文件,看看能不能看懂。」
「推了,不用去了,這些知識需要你學習後才能明白,現在的你是看不懂的,也無法決策。」沈縛搖頭,從一旁的書架上抽了幾本書放在桌上,「可以先看它們入門,對四年後的你都在做什麼有大概的了解。」
厚厚的知識放在手邊,沉甸甸的令人望而生畏,林疏抖著手翻開一本,合上,再翻開看了幾頁,又合上,滿頭問號:「這是翻譯了一半的英文書嗎?」
他打心底發出疑問:「我是跟你結婚後,為了管公司才學的這些嗎?」